何氏语调平缓,问道:钱妈妈,你入府多少年了?rdquo;
钱妈妈老实答道:十*年快二十年了,二姑奶奶出生的时候,奴婢进府伺候的她。rdquo;
是啊,二十年了!rdquo;何氏感慨一声,忽然笑了起来,摇着头道,这可不是两年,是二十年!钱氏,你可真能忍!rdquo;
钱妈妈背后一凉,她刚才已知不妙,听到这句话就已经明白过来了,但她必须装傻:回太太的话,日子嘛,忍一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奴婢的男人儿子都没了,二姑奶奶又嫁出去了,奴婢独自一个人,就是熬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习惯了,也没什么感觉了。rdquo;
这等打马虎眼的功夫,连楚维琳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了,可转念一想,钱妈妈若不是有这么些本事,又怎么能这么多年都不露馅呢?
钱妈妈真的能忍,能装,她不急躁,徐徐图之,没有机会也不会强硬地想要拼一把,她就像一个耐心极好的猎人,看着猎物在眼皮子底下活动,却不着急出手。
你能等二十年,不晓得你那老娘,这二十年又是什么心情?rdquo;何氏问道。
钱妈妈继续装糊涂:奴婢的娘啊,奴婢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奴婢生在穷苦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朝嫁得老远了,哪里还能再见娘家人呢。rdquo;
饶是何氏性子缓,也不想与钱妈妈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行了,你娘就是善绾吧?她是跟过二伯娘,还和夏月格外亲近,甚至在法雨寺塔林里替夏月点了往生灯。她让你进府,是想替夏月报仇的吧?rdquo;
钱妈妈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连双唇都变得煞白。
夏月,善绾,这两个名字在脑海中划过,很多事情都一股脑儿地翻涌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了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那些陈年旧事之间的联系并不难被牵扯出来,钱妈妈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日,她也想过她的结局。
抬起头,木然看了何氏一眼,钱妈妈想,还好,要被抓住的只有她,这些人是抓不到她的老母亲的。L
☆、第二百一十五章 暗涌(七)
钱妈妈看着面前的人,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上那有些陌生的神情,她的心忽然就一点点镇定了下来。
是了,她们抓不到她的母亲,那么又有什么证据来逼问她呢?
谁说她们认识夏月?谁说她们要为夏月报仇?谁说她们卧薪尝胆就想做些坏事?
证据呢?
一个都没有。
钱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漠然看了楚维琳一眼。
唯一听她亲口承认过的就只有宝莲,宝莲虽然说话有份量,但是她真的敢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吗?
钱妈妈觉得宝莲不敢,宝莲若是说了,那就是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她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老太太、太太,奴婢真的不是来替夏月报仇的,奴婢连夏月是谁都不知道,太太,您总要给奴婢一个理由吧。rdquo;钱妈妈苦着一张脸,道。
何氏眯了眯眼睛,而后斜斜瞟了楚维琳一眼。
楚维琳暗暗叹息了一声,这钱妈妈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她原本想压下宝莲的事情来,可若压下来了,又怎么说得明白这些事情?
渝妈妈,帮我去唤宝莲来吧。rdquo;楚维琳语气疲惫,她有心放宝莲一个好归处,可往事一样样摊在了面上,也不知道章老太太会不会为难宝莲。
钱妈妈一听这话,悄悄咬了下唇。
难道宝莲真的敢说出来?
钱妈妈还在猜测宝莲的心思,宝莲就已经进来了,她规矩行礼问安,而后静静站在了中间,等着主子们问话。
楚维琳淡淡与宝莲道:钱妈妈、善绾、夏月。这几个人的事情,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rdquo;
宝莲进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抬眼对上章老太太锐利的目光,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可她知道,她没有退路的,况且,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将功赎过rdquo;了。
是。rdquo;宝莲应了一声。缓缓跪了下去。而后细细讲起起来。
从法雨寺塔林里遇见那个错把楚维琳认错满娘的老妪开始,到她再寻回去时那老妪说明了她的身世,说她暗示着让楚维琳试探了薛妈妈。说她偷听了章老太太和薛妈妈的对话,说钱妈妈几次三番寻她让她多为自己打算hellip;hellip;
说到了最后,眼泪慢慢凝在眼中,饶是宝莲努力瞪大了眼睛。泪水还是簌簌往下落,她一面哭。一面颤着声把事情说完,而后弯下腰磕了个头:是奴婢鬼迷心窍,听信了善绾和钱妈妈的话,险些酿成了大错。奴婢不敢扯谎。钱妈妈亲口与奴婢说过,她是为了替夏月报仇,才进府来的。rdquo;
章老太太听完。面无表情地看着宝莲:老婆子以为,你主子待你够好了的。人心不足蛇吞象。rdquo;
宝莲的身子抖了抖,没有抬起头来。
何氏小声与章老太太道:老太太,我记得维琛身边的婆子说过,钱妈妈与维琛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话hellip;hellip;rdquo;
那些话,对于楚维琛来说,当真是火上添油一般,虽然楚维琳和楚维琛之间没什么好挑拨的,可那些话最终害得楚维琛绞了头发,若是李氏在这儿,只怕要扑上去与钱妈妈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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