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琳身形一晃,柳氏脚下一软,摔坐在地上。
楚维琬听见了动静,长长叹了一口气,往太后寝宫去了。
太医们鱼贯退了出去,只留下楚维琳和柳氏面面相窥。
楚维琳扶了柳氏起来,道:六叔母,小皇子如何了?rdquo;
提起小皇子,柳氏噙着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还未醒,便是醒过来了,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了hellip;hellip;rdquo;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见这样的话,楚维琳还是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在床沿坐下,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老祖宗,心中不禁问着,这个结果,到底是谁的愿望。
皇上?太后?亦或是其他人?
老祖宗在这其中,以生命为代价,当真是心甘情愿?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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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求仁(三)
一室静谧。
楚维琳坐在床边,静静望着老祖宗。
柳氏无声落泪,直到外头天色渐渐暗了,她才缓缓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这是太阳落山了?rdquo;
楚维琳回过神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rdquo;
素水持灯台进来:刚过午时,外头起了云,要落雨了。rdquo;
楚维琳刚要说什么,殿外一阵嘈杂声。
太后快步而来,甚至是挥开了几个想扶住她的宫女,她似是刚刚醒来就听闻了噩耗,只简单披了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梳理整齐。
太后看也不看楚维琳与柳氏,径直到了床前:安阳?安阳!rdquo;
老祖宗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太后的身子晃了晃,伸出手去握老祖宗的手,已是冰冷一片。
泪水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太后喃喃道:安阳,你竟然会走在哀家前头。rdquo;
楚维琳嗓子一涩,她看得出,太后的那份悲戚不似作假。
只有年老之人才懂生死,明明她才是一只脚进了棺材的人,却不得不看着安阳逝世。
悲伤之情满溢,长公主进来的时候,几乎被里头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扶了太后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坐下:母后hellip;hellip;rdquo;
太后摇了摇头,止住了长公主劝解的话: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话,这数十年,哀家听了无数次了。rdquo;
长公主微微皱眉,垂下了眼帘。
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比这个更伤人的了。对你来说,安阳是你姐姐,也是一个四代同堂的老人了。但对哀家,安阳是哀家的侄女。rdquo;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经常想,为何要活这般久,留在这世上,看着一个一个人从哀家身边离开。先帝留下多少子女,可到如今。还在的都不超过一个手!哀家送了多少人!哀家不想再送了hellip;hellip;rdquo;
长公主低着头。在太后跟前蹲下来,双手叠在太后的膝盖上,嗫了嗫唇。眼中聚了泪花。
她是先帝的长女,她看着弟弟妹妹们出生,不管后宫里头有多少腌臜事情,也不管幼年时她和他们是疏远还是亲密。但那都是血亲。
夭折、病故、服罪hellip;hellip;
这数十年,她站在太后的身后。太后送走了多少人,她就送走了多少人。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她、圣上、崇王和德王,只有四人了。
一只手都不全了。
似是察觉到了长公主的心情。太后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哀家累了,哀家送过公婆,送过丈夫。送过亲儿亲女hellip;hellip;rdquo;
圣上一只脚迈过门槛时,听到的便是这亲儿亲女rdquo;四个字。他脚下一顿。
太后浑然未觉,低低喃道:哀家曾与安阳说过,哀家心中最最羡慕的是昌荣太妃,太妃是真正的明白人舒坦人,含饴弄孙,舒心度日。可哀家,其实也很羡慕安阳。安阳那儿,素来是热闹的,京中多少姑娘都曾在安阳跟前玩笑说话,每年过年时赐戏下去,能有多少太太奶奶们聚在一块啊。那种热闹,和宫里头一个个端着拘着堆出来的热闹是不一样的。哀家年年赐戏,其实内心是恨不能去安阳那儿体会一番。安阳早先还抱怨,说香火不旺,可去年一年,常家添了多少人口?偏偏安阳却hellip;hellip;rdquo;
长公主眨了眨眼睛,泪水落在手背上,她想擦拭,却听见身边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赶忙回头,与圣上四目相对。
太后亦抬起了头,红着眼睛看着圣上,道:你也来送安阳了吗?rdquo;
圣上默默点了点头,站在床前,昨日夜里老祖宗分明还与他回忆旧都风情,今日却hellip;hellip;
背着手,静默良久,圣上一字一句道:母后可是在怪我?rdquo;
太后看着圣上的背影,没有说话。
圣上苦笑,言语里带了几分悲伤:是我让您送了亲儿,三皇兄的命,是损在我手中的。rdquo;
太后的心一阵钝痛,她软身瘫坐在椅子上,垂泪道:哀家不送他,便是送你。这便是皇家。rdquo;
皇家争斗,从来只有成王败寇,没有父母兄弟。
圣上登基,永王妄图篡位,当时场面下,总有一个你死我活,对于太后来说,她懂政治懂皇权懂人性,她什么都懂,她从没有为了永王的死怪罪过任何人。
她只怪她自己,是她的偏心和宠爱,让永王走上了没有回头的路,是她断了永王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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