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可身兼两职,也并非不可。”
顿了顿,沈非离又满脸认真地嘱咐,“只有一条,千万千万不能告诉元嘉郡主。”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你都来告密了,还怕多让一个人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常宁郡主,话我已经说到了,你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沈非离说着,还沉沉叹了口气,“我们几个,也算是自小相识,之前因为谢家的事,起了些龃龉,可我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你。”
萧瑜眉头皱得更深,单手捏着下巴思忖,似乎觉得沈非离也犯不着大老远地跑来堵她,就是为了骗她这种事情。
可沈小公爷一向油嘴滑舌,话也不能都信,必要时一定要反过来听,于是她隔日就把事情告诉了赵泠。
彼时赵泠在府里闲得发慌,可又不好随意出府,谢明仪总阴魂不散似的,只要她一出府,不出半个时辰,他一定赶来。风雨无阻,让人烦不胜烦。
索性就陪着萧瑜,一起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顾名思义,就是给京中世家公子,以及一些品学兼优的学子读书的地方,赵泠从前没有来过这里,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很熟悉。仿佛她从前也在哪里读过书,可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藏书楼也没什么好玩的,也不知道我二哥天天都在这里忙什么。这些旧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出去骑马。”
萧瑜百无聊赖地穿梭在书架间,望着满殿的藏书,顿觉头疼不已,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一卷,敲了敲额头,“我现在才知什么叫做浩如烟海,幸好女子无才便是德,真要让我看这么多书,还不如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去死算了。”
赵泠听着好笑,正好回眼见她拿书卷敲额头,遂打趣道:“表姐,你怎么了啊,头痒吗?我让阿瑶给你挠一挠?”
萧瑜叹气:“我就是想拿圣贤书把自己敲醒,骑马不好玩么,还是逛街不好玩?做什么要听沈小公爷的鬼扯,来这里浪费时间。我二哥也讨厌,说什么忙公务去了,什么公务比亲妹妹更重要?臭哥哥,他就是嫌我碍事。”
她说着,还哭丧着脸同阿瑶道:“好阿瑶,我可能又被人骗了,下回再遇见沈非离,你帮我打他。狠狠打,千万别留情,往脸上打,用脚踹。”
阿瑶点了点头,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觉得太憋闷,初时还能待得住,后来便同萧瑜在一块儿捣乱,赵泠原本还想帮衬着萧涣把藏书楼里的宗卷藏书理一理,被她们两个人闹得头疼不已。
恰好萧涣差人过来。说是请她们过去吃茶,萧瑜老早就待不住了,一听这话,赶紧跳起来就走。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见赵泠没跟上来,便问道:“泠泠,你不去吗?我二哥等着我们呢!”
“我便不去了,劳烦表姐把阿瑶带过去,她喜欢吃甜食,若有糕点,便先拿几盒给她填填肚子。”
赵泠边说,边低头饶有趣味地翻看书籍,她手里拿着一本《地海经》,上面记录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乡土民俗。她正看得入神,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书好看么?”
“好看啊!”
“这里不准生人出入,谁带你进来的?”
“是我表哥。”
赵泠脱口而出,忽然一愣,改口道:“不对,是我表姐带我来的。”
她把眼睛从书里抬起,见谢明仪穿着一套月牙白的长衫,白玉发冠将头发封住,同平时的穿着截然不同,隐隐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韵。
可他并非什么文弱书生,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权臣。
“怎么是你?”
谢明仪心脏狂跳,努力模拟着当年的场景,正色道:“这藏书楼我常来,我在这里并不奇怪,反而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非离此前告诉他,让他挑几个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按照当年的情形,在郡主眼前演一遍。
于是,他便挑了一场郡主私自闯进藏书楼,然后被他当场撞见的场景。
赵泠觉得眼前这个场景,竟然有些熟悉,她低头看着书卷,再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大红色衣裙,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可又说不上来什么。须臾,才把书卷一合,往他身上砸去。
“我高兴去哪就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有空的话,不妨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一个内阁首辅。成天到晚玩忽职守,真乃朝廷之大不幸。”
谢明仪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极其开心。最起码郡主没有同往常一样,见到他就躲,也没有疾言厉色地斥责。于是便攥着书卷,微笑着道:“内阁无事,不劳郡主操心。只不过这国子监一般不允许女子进来,可郡主身份尊贵,想来下面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顿了顿,他又上前一步,赵泠蹙眉,往后退了一步,他见状,又上前一步,她退了数次,后背就贴在了书架上,已经无路可退了。
两个人中间仅有半步的距离,谢明仪身形颀长,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即便有人在此刻过来,也定然不会发觉谢明仪身前还有个人。
赵泠心脏一缩,觉得谢明仪笑得不怀好意,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想要把她团在手心里揉捏。她本就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退无可退便不再后退,抬腿攻他下三路。
这招数还是此前阿瑶一板一眼教她的,就是怕赵泠一个人在外,遇见了危险,虽然用起来不甚光彩,可效果却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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