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泠从后面唤他:“别动!”
谢明仪顿足:“怎么了?”
“你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从我的帐里出去,”赵泠按着喉咙,沙哑着声儿道:“若是被别人瞧见,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算盘,你不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你我和离之后,还藕断丝连,纠缠不休,众口铄金,你想逼死我?”
“我何曾那般想过!”谢明仪自知自己语气不好,很快又缓了声道:“你放心,我刚才进来时,门口无人看守,你等我片刻,我去拿点吃的回来。”
说完,提步出了帐子,不出片刻,又折身回来了。他先是倒了杯热茶,吹温了再往赵泠唇边送。
赵泠偏头,伸手欲接,谢明仪躲开,蹙眉道:“我喂你。”
“那我不喝了。”
谢明仪眉头皱得更深,盯着她干裂的双唇:“你若是不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喊人进来,让大家都看看,你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共处一室,你想想看,长公主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无耻!”赵泠气鼓鼓地看着他,“卑鄙小人!”
“过奖。”谢明仪索性无耻到底,反正自己在郡主心目中,跟所有美好的词语完全挂不上钩,如果卑鄙无耻就能一亲郡主的芳泽,那他可以,“把水喝了,你的嘴唇都干了。”
他说着,将茶杯凑至赵泠的唇,见她喝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茶杯。起身去弄白日才烤好的兔子腿。
赵泠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动作熟练灵巧,将烤兔子腿烤得金黄,离得老远都能闻见香气。他生了一双极漂亮的手,并没有嶙峋感,反而像是一块美玉精雕细琢而成,没有一丝瑕疵。
很奇怪的是,他不摆出一副奸臣臭架子时,人看起来也顺眼多了,又生得那样一番容貌,其实很容易让女子见了脸红心跳。
她也是到了现在才肯承认,谢明仪生得不丑,难怪陆景和对他一见倾心,也不知道这种恶棍日后会为了什么样的姑娘痛改前非。
但总归不是自己。
“我去问过太医了,他说你的伤势不重,多休养几天便是。”谢明仪擦干净匕首,剔了一片肉,往赵泠口中送,“我怕你在帐子里待得无聊,索性就跟皇上说,元嘉郡主是为了讨今年的彩头,所以才受了伤,为了防止其他的小姐步了后尘,今年便不比打猎了。皇上准了。”
赵泠吃着肉,闻言便道:“什么?居然有这等事?谁让你拿我当幌子的?”若真是如此,估计萧瑜能气个半死,她早些日子就开始盘算了,就等着今年能大出风头。
“我是觉得,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无聊,要无聊,那就大家一起无聊。”谢明仪笑吟吟地抬眸望她,“既然没了打猎的比试,你就不用跟着萧家兄妹到处乱跑了,我也放心。”
赵泠却道:“用心歹毒!谁知道你又揣着什么坏主意?萧二表哥可比你正派多了,我同他在一处,怎会不安全?”
“是嘛,”谢明仪语气淡淡的,“萧二公子那双手,既能舞文弄墨,又能舞剑耍枪,若是没了那双手,约莫就不敢碰不该碰的了。”
“你什么意思?”
“郡主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他将兔子腿连同匕首放下,擦拭干净手,抬眸似笑非笑道:“他今天抱你了。”
赵泠见他如此,立马往后躲了一下,谢明仪胆大妄为,一手撑着她后面的墙壁,一手摸她的脸,“郡主金贵,要是被旁人摸坏了,怎么办?”
“你给我滚出去!”她抬腿就踹。
谢明仪一把将她的腿攥住,目光一寸寸地凝视着她的腿,须臾,摇头道:“你打不过我,外头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你。”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赵泠牙齿咯咯打颤,不知他又发了哪门子疯,低声骂了句“疯狗”。
谢明仪笑道:“骂得好!”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极开心似的,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满脸皆是克制,“郡主生得如此明艳动人,怎么还敢出来招摇,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盯上了,怎生了得?”
“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混蛋的人了!”
“说得好,想不到我在郡主心目中,终于有了独一无二的地位。混蛋就混蛋罢,总比什么都不是要强。”
他欲吻她,脸上立马挨了一耳光,赵泠咬牙切齿道:“不准碰我!你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谢明仪微微一愣,看着她笑。
赵泠被他的这种笑容,弄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下一瞬间,就要被掐着脖子按在床上,就像大婚当晚,谢明仪掐着她的脖颈,意图杀了她,简直一模一样。
哪知谢明仪只是攥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手心,道了句:“手打疼了罢?”
赵泠:“……”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谢明仪肯定是疯了,许久之后,才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得到你,”谢明仪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我可以容忍郡主的一切任性和小脾气,但是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抢走你。我说过,今生今世,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也说过,我今生今世,哪怕嫁鸡嫁狗,我都不会嫁给你这个混蛋!死了这条心罢!”
“我本来就是疯狗,郡主不是早就知道了?”谢明仪丧心病狂起来,十匹马都拉不住,他喉咙滚动,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生怕伤害到了赵泠,可他又不能不去想她,这世间最毒的仇恨,恐怕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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