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谢明仪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是我的错,不关我娘子的事,是我自己赌气跑出去的。我晚回来了,也没给她通个消息。小翠姑娘还在我娘子面前,说要以身相许,伺候我一辈子,这种话,我听着都不高兴,更何况是我娘子呢。”
大婶叹了口气:“小翠那孩子也死心眼,你跟嘉儿都成亲了,她过来凑个什么热闹?这样吧,嘉儿,你先给阿仪带进去换身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包扎一下。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真的谁也不理谁了?”
说着,使劲一推谢明仪,将人推到了房里,赵泠往后退了一步,落下一句:“进来吧。”
随后便去取了伤药和干净纱布过来,回身就谢明仪去门后面翻东西,她一愣,问道:“你干什么的?挖洞啊?”
“我找搓衣板。”
赵泠:“……”
她攥紧手里的伤药,缓了缓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不用搓衣板,你坐那就行,把衣服脱了。”
谢明仪很乖觉地坐在床边,然后解了腰带,作势要脱裤子。
赵泠敲了敲额头,拧着眉头道:“错了,脱上衣!把腰带系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事!”
“我不解腰带,怎么脱上衣啊?”谢明仪很无辜地抬脸问。
“……”赵泠无可奈何,摆了摆手,“好好好,解解解,快点。”
谢明仪将腰带抽下,放在一旁,这才解开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他原本就伤得不轻了,昨日跟山匪打斗,不仅旧伤撕裂,还添了新伤。身上就没哪块好皮。
“忍着点啊,我下手一向重,疼了你就说。”赵泠手底下不停,半弯着腰帮他处理伤口。
“我不疼。”
“不疼才怪,又不是行尸走肉,怎么可能不疼?”赵泠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问,“你现在还会使用武功么?”
“武功是什么?我会吗?”谢明仪很茫然的样子。
“你当然会了,你以前武功很好,一个人能打死一群狼的!”赵泠顺手敲了敲他的头,“脑子坏了,连武功也不会用了?那你学了这么多年,全部还给老天爷了?”
谢明仪想了想,才很认真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会,我一掌下去,那山匪就被我打飞出去,还吐了血。我起初还以为是他身子不好,所以不禁打。”
“……”赵泠哭笑不得,“谁禁得起你打?你一掌下去,我半条命都没了。”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谢明仪突然转身,两手攥着赵泠的手,满脸认真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我的确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知道,我就是必须对你好才行。所以,你骂我,我不走,你打我,我也不走,我知道,肯定是我先做错了事情,所以你才会生气。”
赵泠竟不知,他居然有此等觉悟,可细细思来,谢明仪又做错了什么?他年少时家破人亡,一个人孤苦无依,在外飘零,若非仇恨支撑,他如何能一朝身居高位?
他经历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单说一个阿瑶。试问哪家的哥哥,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妹妹哑巴痴傻之后,能不痛恨的?
此刻一听他如此说,竟然觉得有几分心酸。也许,就同沈小公爷曾经说的那样,谢明仪的坏,他的狠,他的毒辣,根本不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不得不将曾经的正直善良,天真热忱,理想抱负,尽数掩埋,用那些他自己都不喜欢的面具,将自己包裹起来。
活成了现如今的样子。
到底是谁的错,谁也说不清楚。
“娘子,你别生气了,好吗?我不喜欢小翠姑娘的,我真的不喜欢她。”
谢明仪的声音将她惊醒,赵泠愣了一下,淡淡道:“你喜不喜欢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娘子对我这不闻不问的态度,当真是生了我气?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谢明仪急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想,我要是救了人,你肯定会很高兴的,这样的话,你就会夸我,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他说着,抱紧赵泠,生怕她跑了一样,“我不要她,也不要任何姑娘,我只要娘子一个人!”
赵泠哭笑不得,觉得他现在这样,实在太孩子气了,就像是怕被人抢走玩具的孩子一样,于是便道:“小翠姑娘温柔善良,还很喜欢你,愿意伺候你一辈子,而且还不会像我一样,让你跪搓衣板,让你睡地上,还动不动就打骂你。”
“我不管!她就算有一百种好,都比不上娘子半分!”谢明仪又道:“我只要娘子一个,只要娘子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什么不要了!”
赵泠抿唇,若是以前的谢明仪,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他有自己的目标和报复,眼光不可能只停留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其实,她现在有点理解他了。谢明仪其实一直很矛盾,他既想对她好,又碍于两家的仇怨,舍不得放手,又狠不下心肠,两人就一直纠缠不休。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让别人听见了笑话。我可告诉你了,我的男人,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人,他但凡多看别人一眼都算错!”
“好,我不看别的姑娘,我只看你!”
“男人也不行,”赵泠强调道:“你也不能看其他男人,现在断袖之癖盛行,你又生得如此模样,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