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离开却不是她说的这么容易,王家大舅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长生接过那张纸看了一下,那是一张切结书,保证王氏与罗家再无干系的证明材料,长生以罗家族长的身份在这份切结书上按了手印。
王家的人走了之后,整个罗家彻底安静了下来,长生提起那只野兔,说道:“我去县里将这兔子卖了吧。”
罗家缺钱,孝期本就不该见荤腥,长生这般说,大陈氏自然不反对。
“你跟你二婶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大陈氏嘱咐道,男女有别,她何尝不知,只是长生身体瘦弱,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长生看了一眼二婶赵氏,见她脸上露出难色,长生本有些不解,转念一想,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二叔走了好多年,二婶一直深居简出,就怕别人说闲话,古人又看重这些,如果这次一起去了县里,村子里的人难免会说三道四。
长生知道,古代人的嘴,是真的能逼死人的,立马说道:“我带着清清一起吧,二婶在家照顾您。”
见长生执意这般,大陈氏也只得同意。
罗家孙辈一共四女一男,长生上头还有个堂姐,是二婶的长女,七年前嫁给了邻村的一户人家的长子,长生下头有三个堂妹,二妹罗楚楚今年十岁,是三婶的女儿,如今在县里一家大户里做丫头,三妹罗清清是二婶的小女儿,四妹罗欢欢是四婶的女儿。
古代婴儿成活率低,罗家四兄弟每个人都有夭折的孩子,比如长生,他上头还没了一个胞姐。
罗家许是有些阴盛阳衰,四兄弟并不是没有生下儿子来,但大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活下去,女儿却大多都活了下来。
罗家所在的村子叫林家村,这村子里的人大多姓林,因而有这么个名称,林家村离县城很近,从林家村走到双凤县只需要半个时辰。
“可惜今天不是十五,不然能见二姐一面。”罗清清满脸可惜的说道。
二妹罗楚楚,在县里大户人家里做丫头,签的并非死契,而是活契,因而较为宽松,每月十五号,允许外出见见亲人。
长生安慰清清道:“过几天就是十五号了,到时候我们再来。”
长生心底却唏嘘,做人丫鬟,定然轻松不到哪里去,就算死了至亲,主家也不过允了罗楚楚一日假,时间到了还要继续上工。
一想到家徒四壁的罗家,长生这个族长就觉得任重道远。
因为迁就罗清清的缘故,兄妹俩走到县城耗费了大半个时辰,罗清清不是第一次到县城里来,熟门熟路的带着长生去了一条有不少食肆和酒楼的街道上。
“以前大伯经常上山打猎,打到了猎物就会卖给这家酒楼,然后再去隔壁一条街买药。”罗清清解释道。
长生闻言心下一酸,十分羡慕原身有这样一位爱他的父亲。
罗清清带着长生进了店里,熟门熟路就去了后院,见到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便开口说道:“郑掌柜,我们今天猎到了一只兔子,可新鲜着呢。”
罗清清人小,但却十分伶俐,说话间丝毫不带怯意。
郑掌柜看到她就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长生,问道:“清清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大伯呢?这位小哥是?”
“我大伯走了。”罗清清有些难过,又指着长生解释道:“这是我哥哥,大伯的儿子。”
郑掌柜脸上顿时露出抱歉的神色,又问了前因后果,看向罗家兄妹的神色便又多了几分可怜。
“这只兔子,是罗小哥打到的吗?倒真是英雄出少年呢。”郑掌柜夸赞道。
长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家里如今守孝,见不得荤腥,家中多妇孺,生计十分艰难,想要卖了兔子换些米粮,好熬到秋收之时。”
此时普通猪肉二十文一斤,兔子肉虽然不常见,但却不一定卖的上价格,郑掌柜怜惜罗家境况,给了跟猪肉一样的价钱,最终这只兔子卖了一百二十文钱。
出了酒楼,罗清清直接带着长生去了一家米店,这几天不是野菜就是粟米糊糊,长生吃的很是痛苦,这粟米壳去的并不干净,口感也完全比不上现代的粟米,长生想着挣了点钱,自然是要买点细粮改善一下伙食。
但进了米店,便是一瓢冷水泼下。
大米四文一斤,也就是六十文一斗,他身上揣着的钱也不过能买两斗米。
而相较之下,粟米就十分便宜了,一斗粟米不过十文钱,省一点的话够一家人吃上十来天。
日子不是省出来的,长生心下想着还是要去山里找一找机会,当即拿银钱买了五斤大米和两斗粟米。
罗清清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哥哥,要是买了稻米回去,奶奶会不高兴的。”
罗清清年纪虽小,但因着聪明伶俐在家里很受看重,大人们做事也不太避着她,因而十分懂事,长生怜惜她的这份乖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没事,哥哥心里有分寸。”
罗清清见他决定如此,也不再多劝,只是脸上到底挂着担忧的神色。
果不其然,回到家中大陈氏看到长生买回来的东西,脸色就沉了下来,当即不高兴的对着罗清清道:“是不是你要买的?家里什么情况,你竟然还这么不懂事!”
长生见她误解,赶忙解释,大陈氏脸色稍缓,只当是孙儿嘴馋了,叹息了几句便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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