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意识抱紧了女儿,神情惶然:“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有些事不要问为什么,毕竟当初夏铭遭遇杀身之祸,也没人解释为什么。”
“……”
“你且讲得仔细一些,另外三名死去的蛊师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男人犹豫着:“我极少与城上他人来往,对她们也不很熟悉,死去的三人,我只认得童薇。”
“童薇?”尹云清楚记得当时为首的那名女蛊师,就叫作童薇,“她住在哪,家中还有别的亲人吗?”
“好像还有个双生的妹妹,叫童芯。”
根据男人所给的地址,两人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寻到了童芯的住处,开门者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和童薇别无二致的模样,只是较之童薇,显得更加天真热情些,连笑容也是极为真诚的。
“请问两位找谁?”
“是童芯姑娘吗?”
“我是。”她笑着点点头,“看两位面生,想来不是本城人氏?恕我直言,如今有胆量来抚仙城的外乡人,着实不多了。”
尹云也笑了笑:“姑娘似乎和其他女城民有些不同,是难得的直爽之人。”
童芯道:“因为我不是蛊师,也看不惯她们素来的做派——二位既然来了,就进屋喝杯茶吧。”
两人随她进屋,见她脚步轻盈取来茶壶满斟两杯,分别递给他们,她在对面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很是温顺乖巧。
“二位特意来此,莫非是为了家姐的事情?”
霍银汀环视四周,平淡地应着:“正是,我们是专司驱鬼的赏金灵探,听闻城上关于厉鬼害人的传言甚嚣尘上,故而想找知情人了解一下情况,好对症下药。”
童芯幽幽叹了口气:“那夏铭是被城上女蛊师害死的,牵头的是家姐童薇,她们把他的尸体沉入抚仙湖,想来是那湖中怨气太深,阴差阳错使夏铭得以化成厉鬼,回来报仇吧。”
“哦?”
“不过如今杀害夏铭的四名女蛊师,包括家姐在内均已身死,尸体都下葬了,恐怕无据可查,帮不上二位什么忙了。”
尹云问道:“童姑娘可在家中发现过什么异常?”
童芯摇了摇头,一双娇媚的杏子眼,俏生生盯着他瞧:“家姐被害当晚,我没有在家,也来不及目睹事情的全过程,之后便一直风平浪静,夏铭没再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
“二位若仍旧对此存疑,倒不如暂时住下来,等明天慢慢寻找线索也可以。”
尹云闻言蹙眉:“合适吗?会不会给童姑娘招来闲言碎语?”
童芯笑道:“抚仙城女子为尊,没人敢说闲话的——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收拾客房。”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尹云和霍银汀对视一眼,彼此目光均有些意味深长。
当晚童芯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招待两人,霍银汀趁她去厨房的工夫,将银坠子化成银针,一一试毒,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让尹云动筷。
那顿饭两人吃得都很谨慎,而童芯则坐在对面言笑晏晏,一双妙目来回打量着尹云,眼神中充满近乎痴迷的欣赏。
“尹公子着实拥有天人之姿,俊美得很。”
尹云刚喝进去的一口粥,险些都喷在桌上,他慌忙捂嘴:“童姑娘过奖了,混饭吃的普通人而已,谈什么俊不俊美。”
童芯笑道:“尹公子过谦了,我见过俗人太多,自然深谙美与丑的区别。”
这话实在没法接,尹云只好回以尴尬的微笑,效仿霍银汀装聋作哑,低头吃自己的饭,不再理睬她。
听得童芯又道:“客房已经收拾好了,褥单枕布都换了全新的,晚上两位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多谢。”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是深夜躺在了床上,望着窗外那一轮新月,两人也难以轻易入睡,童家的环境无法给他们安全感,相反带来的是极其深重的危机感。
尹云翻了个身,脑袋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床沿,他低呼一声:“哎呦。”
对床的霍银汀也还清醒着,她披了外衣走过来,顺手替他揉了揉脑袋:“睡不着?”
“你还不是一样没睡。”
“我不敢睡。”霍银汀平静回答,“我很担心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发生些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尹云闻言,正色颔首:“看来你也觉察出来了?童芯不对劲,她的言行漏洞太多了,我怀疑她在隐瞒什么。”
霍银汀垂眸注视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夜色中寂寂生辉:“她说自己不是蛊师,那么右手的银戒指又要作何解释?须知蛊师一行,均擅以在所佩戴的银饰中,暗藏操纵蛊虫的香药——并且她斟茶添粥的时候,数次都用戴着银戒的食指关节轻击盅与碗,那属于召唤蛊虫的一种习惯,明显是出自职业本能。”
由此可见,童芯撒了谎。
“她望向你我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正常交流,倒像是……”尹云沉吟半晌,终于勉强斟酌出了一个合适的比喻,“像是瞧见了中意的玩具,或者称心的猎物。”
尤其是看他的时候,那眼神简直令他毛骨悚然。
“她并非心性单纯之人。”
这一点,从童芯提及已死的童薇时,那过分从容不迫的神情中就能推断出来了。原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如今姐姐惨死,妹妹竟不曾表现出半分悲伤之色,反而比旁观者还要薄凉,实属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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