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
他眉色一沉,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
——竟是徒手抓住了那支从铁莲盒中射-出的短箭,锋利且发着幽蓝暗光的箭头距离皇帝的心口仅有一寸之隔!
四周一片死寂,谢霁将手一松,箭头哐当掉落在地,漠然道:“有刺客,箭头有毒!”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四周仿佛定格之后又活过来似的,一时间凌乱不堪。
“有刺客!快,快传令羽林军保护皇上!”
“击鼓传令!保护陛下!”
内侍们纷纷搀着皇帝退下城楼,禁军拔剑以待,铁莲盒坠落在地摔成两半,一块浅褐色的骨头咕噜噜滚出,被人纷乱的步伐踢来踏去,一时间从人人崇敬的圣物沦为狗都不理的废物。
唯有惠空禅师倏地跪在地上,将那块佛骨宝贝似的攥在怀中,闭目垂首,嘴中喃喃不知念的什么经文。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惠空行刺,快把他拿下!”
话还未喊完,一条黑影从檐上飞下,独臂寒刀如疾风骤起,眨眼间便连杀十余名禁军,踏着尸首血路一路刺到了匆忙逃跑的皇帝面前!
内侍们大惊,皇帝也停了脚步,转身与那独臂的黑衣刺客面对面。死亡当前,他仍试图保持帝王最后的威严……
千钧一发之际,谢霁顺势拔了一名禁军的刀,横身挡在皇帝面前,冷声道:“快带皇上走!”
那黑衣刺客见谢霁冲出,眸色一动,刀尖下意识一偏,避开了谢霁的要害。
谢霁同时抬刀格挡,刀刃摩擦带出火花飞溅!
见失了先机,刺客飞速撤退,翻身上了屋檐。
谢霁面如寒霜,提刀跟上。
洛阳月下,宫城一派慌乱恐惧,而永盛寺则是大火连天。屋脊之上,谢霁与独臂刺客遥遥对峙。
“是你。”谢霁认出了这双眼睛。
鹰隼般的,冷冽无情的,属于刺客仇剑的眼睛。
“你没死?”他问,沙哑的嗓音带着彻骨的恨意。
“仇人未死,我怎敢先行一步?”仇剑单手拉下蒙面的三角巾,露出一张刀斧劈成般冷峻阴鸷的脸。
三年未见,仇剑瘦了很多,面色也更黑了些,阴森森没有一丝人气,看上去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冷笑了声,“你为了一个女人犹豫不决,早已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这世上还记得你娘的,怕也只有我了。”
“我的使命,是为我自己、为我所爱之人而活。”谢霁直视着面前这个鬼魅般苍老瘦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不是为了仇恨。”
“是吗?”仇剑呵呵一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既不是个好人,又不是个彻底的坏人,犹犹豫豫、举棋不定,就像是一头被驯服的苍狼,活得比狗还不如!你该感谢我,今夜,便由我给你做个决断。”
“什么意思?”谢霁拧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到永盛寺的大火了么?那是我送你的成年礼,你娘死于大火,我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谁?”谢霁目光倏地一寒,握紧刀柄道,“你说的是谁?”
仇剑浑浊一笑,“你放了我,让我杀了皇帝,兴许还赶得及救她;若你执意要阻拦我刺杀,你会因护驾有功而成为天下人的英雄,却唯独会失去她……权利和爱情,你如何选择?”
第60章
风是最好的帮凶,夜空下肆意燃烧的焰火如同洪水一般迅速蔓延,哪怕是在宫城的高楼之上,也能闻到呛鼻的浓烟焦味。
谢霁的眼中映着赤红色的火光,面上仿佛凝着万年不化的霜雪。
“怎么,还在犹豫吗?”仇剑的视线越过谢霁的肩落在宫墙之下,皇帝被内侍搀扶着下了楼,正往宫中方向匆匆而去……
这是刺杀的最后机会,羽林军一来,仇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冲不破宫中防御。
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低喝道:“待我杀了元凌,你就是皇上!”
“你好像永远都不会明白。”燥热的风吹来,谢霁的声音模糊难辨,“皇位非我所愿,我的心中没有山河社稷,能装下的仅有一人而已。成就我的也并非是仇恨,而是……”
而是温柔的爱意。
最后几个字碾碎在唇齿间,谢霁眸色一沉,拔刀猛地朝仇剑跃去。
“好小子,出师了。”仇剑嗤笑,黑瘦凌厉的脸上说不出是欣慰还是苍凉,“你竟是用我教的招数,来杀我……”
尾音被刀剑的铮鸣掩盖,夜空被热浪扭曲,连风都仿佛被染成了红色。
兵刃相撞,火花四溅,仇剑虽然只剩一条手臂,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强悍,竟能在连杀十数人后还能与谢霁打个平手。
谢霁旋身躲过他劈下的一刀,后退两步踩在屋脊上站稳。展目望去,永盛寺几乎烧塌了一半,火舌乘着东南风继续朝偏殿方向蔓延……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
想到此,谢霁足尖勾起瓦砾朝仇剑踢去,趁着对方横刀格挡瓦砾的间隙飞身一跃,接连数刀直将仇剑逼得连连后退,再横腿一扫,仇剑失了平衡,仰面坠下宫城高楼!
半空中有数条粗绳横亘,挂着几百盏花灯,仇剑并未摔死,而是弃了刀攀上绳索借力缓冲,继而滚落在受惊的乱民之中,被半路冲出的两个蒙面同伙搀扶走,消失在密集奔走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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