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真看到他的衣裳破了,渗出些许血迹,便道:“九哥,你受伤了!”
“没事……”
一句话还未说完,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劈开车帘,朝谢霁砍去。
马车内逼仄狭窄,不好施展身手,更何况还有一个谢宝真在身边!谢霁侧身躲开,抬脚将刺客踹下,喝道:“关北!”
“在!”关北的声音有些喘,夹杂在铮铮的刀剑声中,气息不稳道,“他奶奶的!十几个刺客围攻我们四五人,不过他们没箭了,打算近攻!”
“剑来!”谢霁目如寒霜,哑声道。
“好嘞!”关北应声,顺手拔起一柄长剑掷入,被谢霁稳稳攥在手中。
“趴在车中,不要动,不要出声。”谢霁抚了抚谢宝真因惊恐而苍白的脸颊,在她额上一吻,这才撩开车帘飞出,落地的瞬间已砍倒一名刺客。
鲜血就喷洒在车帘上,腥热的红色,触目惊心。
谢宝真咬着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趴在车中一动不动,手中紧紧攥着随身携带的那把银鞘匕首。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之前自己对九哥‘私刑’一事的看法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这场刺杀不过持续了两刻钟,不稍片刻,外面的刀剑声和惨叫声渐渐平息。
风掀开染血的车帘,谢宝真透过车帘的缝隙望去,看到谢霁背对着她,执着豁口的刀刃挺立于刺客的尸堆之中。他白衣染血,脚下雪地更是被染个透红……风拂动他的衣摆和发丝,就像是一尊锋利的、不败的煞神。
第73章
车外的厮杀停了,风像是亡灵的哀鸣,呼呼灌在耳畔,空气中晕开淡淡的血腥味。
祁王府的人正在善后,将死去刺客的尸首拖在墙角堆积起来,身体摩挲雪地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关北似乎抓到了两个活口,一个趁人不备咬舌自尽了,另一个满口污言秽语咒骂谢霁不得好死。
关北利落地卸去刺客的下巴,咒骂声戛然而止。
没多久,马车帘被人从外撩开,谢宝真还攥着匕首卧于车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见到她的反应,谢霁冷冽的眉色柔缓下来,将手中卷了刃的长剑往雪地中一插,哑声问道:“没事罢?”
谢宝真摇了摇头,说话时嗓子有些发紧,艰涩道:“刺客……都解决了么?”
谢霁眉上和发间俱是沾着碎雪,下颌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轻轻‘嗯’了声道:“没事了,不要怕。”
谢宝真攥着匕首,扶着车壁准备下车,却被谢霁上前一步拦住。
他喉结动了动,以高大的身躯挡住谢宝真的视线,嗓音沉沉:“别下来,地上脏。”
谢宝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尽管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依旧看到了一地泥泞的鲜红色雪水,和堆积在角落里等待处置的刺客尸首,怵目惊心。
谢宝真身形一顿,又悄悄地退回马车中静坐,湿润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撩开车帘的谢霁……以及他鲜血斑驳的双手和袖袍。
车壁上钉着五六支羽箭,谢宝真一时不察,勾了一缕头发在箭尾的羽毛上。谢霁皱眉,怕那些凌乱支棱的羽箭弄伤谢宝真,便弯腰钻入马车中,用血迹未干的手将钉在壁上的箭矢一根根拔掉。
马车内狭窄,谢霁的呼吸就在耳畔,鼻端萦绕着忽略不掉的血腥味儿。
谢宝真忽的眼眶一酸,带着鼻音唤了句:“九哥……”
谢霁没敢看她,只是拔箭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低声应道:“嗯,我在。”
“你肩上的伤……”谢宝真伸手去摸他肩上的血痕,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脏,别碰。”
“要上药。”想了想,谢宝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轻轻拉过谢霁的手,替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血迹擦干净,轻声说,“擦干净就不脏了。”
她的动作细致而又温柔,谢霁按捺满腔的燥郁之气,将拔下的箭矢用布包裹着置于一旁,垂下眼静坐许久,才于寂静中缓缓开口,“抱歉,宝儿。”
这一句实在来得突然,谢宝真疑惑抬头,“为何道歉?”
谢霁道:“我答应过,不会再让你见到血腥的,今日却食言了。”
他手上有些血迹干涸了,怎么也擦不干净。谢宝真有些泄气,攥着血污的帕子道:“该道歉的是我。”
谢霁微微蜷起手指,听到谢宝真继而道:“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谢霁没有直接回应,只望着她道:“以后不会了。”
他想必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破天荒食言了,担心心爱的姑娘无法接受这样满身鲜血的自己。
看着谢霁隐忍伏低的样子,谢宝真的心中又闷又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解下自己腰间的平安符,将其挂在谢霁的腰间。
“这是我在安平寺求来的平安符,可消灾减难,送给你。”说着,她顺势揽住谢霁的腰肢,像以往千百次那般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九哥,我不怪你。你要好好的,不可以再受伤!”
谢霁一怔,而后才想起自己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怕沾在谢宝真簇新的兔绒斗篷上,便抬起双手挣了挣,低哑道:“我身上有血。”
“我不怕这些了。唯一怕的,是你出事。”谢宝真闭上纤长的眼睫,问道,“九哥,他们是谁?为何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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