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他也只是个外人,提点一句已经是极限,病人本人都已经同意,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有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
“谢谢医生。”夏轻云苍白虚弱的朝医生弯了弯嘴角,接过手术同意书,连看都没看,就抬起她细到惊心的手指,签下自己的名字,递回去,“签好了。”
“云云真乖。”母亲看着她落下最后一个笔画,终于露出真心的笑脸。
夏轻云没再说话,闭上眼转头,眼底干涩难忍,却一滴泪都没有流下。
不大一会儿,护士便来给她换上了无菌服,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周围的仪器声滴滴的响个不停,夏轻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又好像,什么感受都没有,静的,仿佛一个死人。
直到,护士把父亲推进来,她眼底才有了波动。
第20章 她,不太好
“爸爸……”夏轻云动了动唇,无声的叫出这两个字。
一直没有落下的泪,轻轻的顺着眼角滑落。
父亲还在昏迷者,瘦骨嶙峋,浑身插满了管子,那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模样。
在夏轻云的印象里,父亲的身影是高大如山的,对她很好,很温柔,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在她面前,为她挡风遮雨。
可是,不过短短几个礼拜,父亲就倒了下去,成了这副模样。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执意去招惹陆衍之,就不会惹到苏念薇,不惹到苏念薇,陆衍之就不会用雷霆的手段让夏家破产。
夏家不破产,父亲就不会昏迷,住院。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爱上什么人不好,偏偏爱上陆衍之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悔恨犹如滔滔江水,侵袭了夏轻云的整个人生。
这样也好,她总算还是有点用,自己的一个肾能换来疼爱她的父亲的一条命,也算是值了。
就当是她回报父亲多年来的疼爱,养育之恩。
也能减少一点她心里的愧疚。
这样想着,对母亲的失望,也淡了许多。
手臂粗的针管,打进她的血管里,夏轻云一点都不陌生,这是麻醉药。
意识一点一点的模糊,她嘴角竟然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门口,代表手术的红灯亮起,与此同时,正在公司开会的陆衍之,心头没来由的忽然痛了一下。
就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正从他的生命中悄然离去。
陆衍之捂着胸口,皱了皱眉头,正在讲解新产品的高层连忙停下,担忧的问道:“陆总,您没事吧?”
陆衍之摆摆手,冷淡着眉眼示意他继续,不用管他。
好奇怪,心里这突如其来的痛,是为什么?
就在此时,陆衍之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随意的撇了一眼屏幕,是医院打来的电话,陆衍之眉眼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然后,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把它扣在会议桌上。
云淡风轻的,就好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认真的听着高层讲解新产品的重重利弊。
两个小时后,会意结束。
回到办公室的陆衍之办理完公务,疲惫的靠进椅子里,捏着酸涩的额角。
突然想起来,医院似乎给他打过电话,因为在开会,所以他没有接。
鬼使神差的,他把电话拨了回去。
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那话那头,是院长谄媚的声音:“陆总,您之前关照过,关于夏轻云的事情,要向你汇报,她的肾移植手术已经做完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片刻,陆衍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
心口突然狠狠的沉了一下,烦躁涌上心头。
那个女人,死了就死了,是她活该。
可是,他心口这细细密密的疼是因为什么?
陆衍之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烦躁让他声音带了几分火气:“以后那个女人的事情,不必再跟我说了。”
院长愣了下,不知道陆衍之为什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可还是连忙应道:“是,那我就先挂了。”
说着,院长就要挂点电话,可这时,陆衍之冰冷的声音又一次从听筒里传来:“等等。”
院长立刻又把电话贴在耳边:“是,陆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衍之的薄唇抿了又抿,眉头皱了又皱,才听到自己迟疑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几乎是话刚说完,陆衍之就惊醒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关心那个女人吗?
这个认知让他又惊又怒,正要反悔挂断电话,院长就说了:“不太好,最近一连三场大手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夏小姐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能不能醒的过来。”
“知道了。”陆衍之心口沉了沉。
好似无边的黑暗侵袭了他的整个胸口,一下午,他都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明明,那个女人做尽了恶毒的事情。
她就算是死了,也是自作自受,老天开眼。
可是,电脑开着,一页文件他已经看了一个小时了,陆衍之意外的心浮气躁起来。
夏轻云那张一怒一嗔的笑脸,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后,定格在她绝望的,被她母亲压进手术里,那张满是泪水的模样。
“shit……!”陆衍之焦躁的将手里的文件狠狠的摔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