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亦是无精打采,“不是狮子豹子大黑熊,不是山中灵兽,哎,明年我们也不可能再吃到参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小萝的心瞬间酸溜溜的,摩挲在松鼠脑袋上的手也停顿了下,仰头望望高耸入云的参果树,“不是山中灵兽?那是谁摘走了果子?为何我们以后再也吃不到参果了?”
胖松鼠闪着泪花,跳脚拿胖爪子比划着,“那么高那么白,头发那么黑那么长的一个人把整棵树上的果子都摘走了。那人临走时还说以后这颗参果树就是他的了,谁也不许碰。”
小萝一听急了,“怎么可以这样,参果树极其珍贵,是这坟南山上众位生灵的共同财产,山神伯伯说了,这果子不许任何人霸占,谁采到就属于谁,难道山神伯伯不管么。”
“管啊管啊。”松鼠一脸的纳闷,“山神气哄哄地来了,我们本想着身为一山之长的他能为山中生灵做主,谁知道他瞅见树下那个摘了两筐头果子的人当场就打了个嗝,然后直挺挺地晕过去了。”
“……那那后来呢?”
“后来……”松鼠挨到小萝耳朵边上小声报告着秘密,“我告诉你啊其实山神是装晕的,我听见他对着身边的一只老虎说赶快把他驮走,那个人惹不起。”
小萝噎了一阵,山神可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了,再是凶猛的野兽于神山面前都乖巧的像猫咪,平日里附近的居民也会来山神庙给山神上香磕头保平安,威风赫赫的山神伯伯怎么会惧怕一个人呢,她诧异问道:“那个人是谁呀?三头六臂?很凶?”
松鼠摇晃着肥硕的脑袋,“那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不凶,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可是山神怕得厉害,大家就跟着怕,哎,我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我偷偷跟踪他了,我知道他住哪儿。”
它跳上附近最高的一块石头上,指向远处半隐在古木山草中的茅屋一角,“那,就在那个山头上的茅草房里。”
小萝顺眼望过去,远处缥缈朦胧,只见山中幽景错落交织,她郁郁一声:“……哦。”
松鼠回树洞休憩,小萝攀上参果树粗壮的枝丫,心情有点阴郁,可秋风吹得舒爽,不知不觉挂在上面睡着了。
醒后正是黄昏,晚霞渗透半面天,秋日的林木沐浴着晚霞余光,愈发柔静晕黄。
小萝揉揉眼,依稀望见山头那面飘起淡淡炊烟。她下了树,选了最近的路,弹跳着过去。
最终她停在一处栅栏墙外,她在这座山里住了多久了她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很久,久到她数都数不过来,所以这座生养她的大山她还是比较熟悉的,往日游荡到此处时这里是个高阔破败的庙堂,依稀记得几百年前甚至更久,这座庙堂香火极盛,后来朝代更迭日趋没落,到最后空无一人成了猎人躲避风雪烈风的一处落脚点。
她记得里头有一尊很高很大的千手菩萨像。
将嘴里叼的草吐掉,纳闷,眼前这座庙堂何时变作了一方小小茅草屋?!
草屋顶上的炊烟被山风吹得稀薄,最终融入山岚。
院内两圈栅栏,里头种菜养鸡,两颗白玉兰花开到半荼蘼,莹白的花瓣铺了一地,最瞩目的要数墙角那张白玉石桌,上面竟放了一盏雾气袅袅的香茶还有……一整碟参果!
红到发紫的果子透着诱人的香气,隔了一整个院子都能闻见。小萝咽了咽口水,一闪身变回一只白萝卜,踩着极碎的小步子偷偷从栅栏缝里钻进去。
房门未关严实,她扒着门框从门缝里望见屋内躺椅上睡着个人,一身比竹叶还淡的绿衣裳,泼墨似得长发自躺椅垂到地面,直直的,柔柔的,对方侧着脸看不见面貌,只瞧见他腰间挂着一支笔。
他的脚下放了足足两筐头的参果,冒尖的。
太可恨了,怎么可以如此霸占山中珍果。
小萝不甘心地轻声哼一句,悄悄下了石阶,路过院子时实在没忍住,小旋风似得爬到白玉石桌上抓起碟子里的一颗参果拔腿就跑。
栅栏里的小鸡被吓得扑棱着翅膀叽叽直叫唤。
小萝跑得更快了,一口气跑了三个山头才停下。
寻了颗大树靠着,变回人身后一口气将整个参果吃光,恨不得连果核都咽下去。
“不够吃啊。”她舔~舔嘴唇,捂着肚子感慨。
树下歇了不一会,夕阳最后一缕余韵消散,月亮漫上层云。
她又变回萝卜头飞奔回了萝卜田。
接下来连续七日,她都会变成小萝卜头去那间茅草屋的院子里偷上一颗参果。
从无失手。
令她奇怪的是那茅屋的主人从未现身,而院中石桌上的参果总是满满的放上一碟。
按她每日偷一颗来算,一碟子参果早就被偷光了,可每次来都是满的。
第八日黄昏时分,她照常来茅屋不问自取。
可这次却偷窃失败,因为院中来了一只黑猫,很壮实,眼睛犀利,爪子尖锐,喵呜一声叫,方圆百丈,鸟散兽藏。
她虽是萝卜精,但除却白天会变成人身外,一点别的本事都没有。
她直觉,惹不起那只黑猫。
可那参果太诱人,她想到一个新的偷窃方式,于是幻成人身推开了栅栏门,敲响了那道好像从未开启过的木门。
屋门被拉开,一身竹叶青的公子站在门边静静俯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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