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侧身,见身着喜服的云长诀怔怔站在门口,面上有些阴翳。
“云长诀。”她站起身来。
对方步子发沉,停到她面前, “千诀是谁?”
“他……他……”月醒不知如何回答。
“我的前世?虽是我的前世,不知为何,我……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握住对方的手,“我知道同前世的自己吃醋有些荒唐,可我就是醋了。我想问你,倘若……你不曾遇到前世的我,是否会喜欢今生的我。”
月醒在心里头深深考虑这个问题,然后,摇摇头。
云长诀想起明道稍来的信。信中道他那个做师兄的废了不少心思从师父那得知那个又妖又仙的女人曾爱上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不小心死了,于是那女人便将心爱男子的一缕元神封印到婴孩身上,欲用婴儿体内的阳气将养对方的元神,待婴孩长大,魂魄亦渐渐被那缕元神吸收去,待时机成熟,便可彻底取代对方的身体,成为新的主人。那个婴孩名叫云长诀,他不过是个寄养的容器。
当时他捏皱了那封印,他还是从心底更愿意相信她乃他前世的恋人,缘分未散,追到这一世。
云长诀继续道:“我方才在门外站了许久,见铜镜中的你不开心。你究竟为何不开心。”
“我……”月醒不知如何回答,毕竟他的确不是千诀。
见对方始终给不出答案,云长诀只觉心里头像是长出一根冰针,刺得他生疼。他握紧对方的手,“你对我说实话,我体内是否藏着千诀的一缕元神,你需用我这个身体甚至我的魂魄来滋养那缕神识,也就是说,千诀并非我的前世,我只是……一个终将被取代的容器。”
月醒怔住,不知这话是谁对他说的,她更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当初让白灵将千诀的元神送入人间,也就是说藏了千诀元神的人其实并非千诀,对方只不过是个寄养的容器,可为何他的脸同千诀十分相像,而她追到人间纠缠此人时,会遭到天罚。
究竟云长诀是不是千诀,她自己都有些不懂。
久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云长诀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到看不见的深渊里,他也终于决定接受这个事实,“罢了。”他自嘲一笑,松开对方的手,失魂落魄转身离去。
越是喜欢,越是认真,便不能接受这种落差,那个女人捧他到天堂,翻手便可将他打入地狱。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只觉自己一瞬间真的成了一具空壳。
“云长诀。”月醒见对方失魂落魄的背影,忙追了上去,几步后又止住,她道:“我以前爱上过一个人,他叫千诀。可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所以用我来弥补那个遗憾。云长诀在心里说出这句话,一颗眼泪坠下来,又失魂般继续向前走。
“云长诀,今日子时我在合欢林等你。你若还想娶我便来找我,你若不来我便离去,永远再不来见你。”
那道身影怔了怔,手指蜷起,可他并未回头,只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
这日,云府内乱作一团,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一大早新郎脱了喜服一脸沉痛地将自己关在屋内任谁敲门都不出,而新娘更是凭空不见了。
云夫人郁闷道:“就说这个日子不吉利吧,偏偏选了鬼节成亲,这两个孩子是双双中了邪吧。”
鬼节的夜晚终是来临,这夜天空不见星月,整个云川城仿似笼了一层灰雾。城内百姓捧着纸钱纸元宝于街道两侧焚烧,以祭亡灵。
第209章 【08】
子时将近, 云长诀终于推门出来,他望了望暗沉的天幕, 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随手召唤出长剑,飞身而上,赶去合欢林。
不料这一路上, 云川城上空竟是四处游荡的残魂鬼魅。云长诀顺路收了几只魂魄,赶到合欢林时, 遥遥望见身着新娘装的月醒静静站在林子入口。
他方要飞身靠近, 合欢林上空大团阴气溢出,阴气快速游蹿散开, 仿似黑暗中大开的一扇鬼们,无数鬼魅自门内飞出。
云长诀只得先一步收服张牙舞爪四散而去,叫嚣不止的鬼魅幽魂。
月醒站在合欢林下,淡淡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去帮忙,亦不躲闪,自然那些小小鬼魂还伤不得她,而她面上也未曾显出忧色来,似乎眼前这一切同她没甚干系,她不过是再风月静好的一个子夜,等一个赴约的归人。
合欢林不断溢出鬼魅幽魂低吼咆哮之声, 云长诀已不能阻止众多鬼魅四散。因他之前半路做了道士, 自然生了些除魔卫道之心, 眼瞅着鬼魅们朝城中飞去,路过的两三猎人也被幽魂缠身,变得如厉鬼般横冲直撞。
城中多是无辜百姓,若被这些鬼魅们缠上,不消多久整个城市便可毁灭。
思及此,他顾不得前去和心头的那道身影汇合,循着幽魂鬼魅的行迹追了过去。
城中百姓果然遭了殃,街上到处是逃难之人,鬼魅邪气于长街上,房屋顶到处游荡,横冲直撞,不少人已被幽魂控制,纷纷化魔,张牙舞爪,四处咬人。
远近屋宅已起了火,鬼魅桀桀的笑声,撕嚼骨肉声,百姓惊呼求救声响成一团。
云长诀抛出一叠符纸亦只能收服小部分鬼魅,待符纸用完,只得握剑砍杀。
此时,朏朏自一栋阁楼窗口跃出,直跳到他面前,“别打了别打了,新娘子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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