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古墓中,月醒依稀感觉棺椁前有股陌生的气息,睁开眼睛瞧见一位眉心刺着蝎尾的红衣女正对她微笑。
她方坐起身,那抹诡异的红便围着水晶棺椁幽幽道:“不但被烧毁了脸,近日来更是渴睡,一日至少有十个时辰是昏沉沉的,且记忆越发模糊。身为女子没了容貌,身为上神没了神力,恐怕以后连记忆亦会一并夺取,这天罚罚得委实有些狠了。”
近些日子月醒忆起往事时总觉模糊,好多事已想不起来,更有不少事像是隔着一层云雾般望不清。这话连日日与她相守的浮楼都没提过,这个女人竟晓得。
“幽冥当铺,瞳姬,这厢拜见月醒上神。”不等对方发问,瞳姬自报家门。
月醒怔了下,竟是那个邪门当铺里的人。那铺子自打她有记忆起便存在这世间,邪气冲天,窥探不得,但亦从未开张,只浮在忘川河水之上,甚是莫名其妙。
她走出棺椁,冷冷道:“这古墓阴寒荒僻,当铺的人既寻到这,不如所为何。”
“我并无恶意,相反是来帮你的,那浮楼决意要娶你为妻,以你目前的能耐无力反抗那个无赖,以死明志我想你自会不甘心,毕竟你还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结局。不久之后你将会彻底失掉记忆陷入沉睡,且不知会沉睡到何时。在这个古墓里睡着也睡着,倒不如我给你找一处地方安睡,保证无论是千诀还是浮楼都寻不到你,直到你自然醒你看如何。”
稍顷,月醒道:“既是典当铺子,自然不会做陪本的买卖,需我付出什么?”
瞳姬眉眼堆上媚笑,轻轻一抬手,将一只逼近的灵蝠灭成灰,“只需你醒后为当铺效力,幽冥当铺可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一切将重新开始。”
浮楼返回古墓,没见到水晶棺里那道身影,用尽方法更是探不到对方一点气息,气得他一把火烧了古墓。
月醒跟着瞳姬到了冥界,忘川河边有个空了的尸洞,里头有一张天然的寒冰床,月醒躺了上去,很快便阖上眼睛。
瞳姬封印了洞口,任忘川河水涨落,冥界几经变换,新鬼旧鬼来去无常,月醒始终安睡在洞内。
直到十万年后一个黄昏,结界破裂,吸足了寒冰床灵气的月醒睁开了眼睛……
断壁上的画面渐渐消失,秋暮的视线终于渐渐移开,眼前是月神宫空落落的神台,月光洒了满地,脚下依稀蔓上几重雾丝。
之后的事她都记得。
她一个无脸之人于忘川河边游荡,结识了孟婆和三生。
甚至,孟婆给她起名叫秋暮。
因她醒来的那一日,正是忘川河秋末的一个黄昏,再然后她入了忘川河中央的那栋铺子,成了幽冥当铺的一个小打杂。
“姐姐可回忆起什么?”月魔再一旁淡笑。
秋暮并未言语,她虽看到上古那段前缘,但曾经的记忆已被彻底除去,如今看见过往种种亦忆不起什么,心里头也没起太强烈的情绪。
若她当真是那个月醒,真乃一腔孤勇。
竟妄想凭一人之力逆天道而行,事到如今那天火虽不追着她烧了,她也寻回了自己的脸,但好像跟十万年前没甚变化。
千诀虽宠她,但终究不会回应她的感情,她要的长久的厮守及情爱,他给不起。
而浮楼依旧缠着她,那家伙倒是比上古之时有进步,毕竟硬逼着她跟他拜了堂。
她受了一顿天罚,睡了十万年,依然没有得到个结果。可如今她看到了过往,是否结局便是不远的前方。
毕竟,所有的故事终将迎来最后的结局。
月魔半透明的手握上对方的手,柔声道:“姐姐,我知当初我犯了大恶,我毁掉了渡天灵珠放出了天外天的邪魔,我借由异界的邪气杀了众位上神,可这并非我本意,我心爱之人惨死,众位上神脱不了干系,若换做是你呢,倘若千诀惨死,你是否不闻不问,无动于衷,继续过着上神的逍遥日子。”
秋暮将手自对方手心抽~离回来。
月魔重新握上去,“姐姐,十万年了,我一直再等你来救我。我们乃月族之神,你的眉心血可破万物诅咒,而我的月之咒可应任何咒言。十万年前我曾下了月之咒,十二神器重现,月魔归。你知这一天终会到来。”
秋暮摇摇头,她脑中有些发昏,还没完全当眼前之人是她当年间接封印入囚墙内的亲弟弟,此种身份的转变需她慢慢适应,只得道:“我没有打算放你出去,况且我记忆及神力已消失,这世上再无月醒,我的眉间血自然也失去神力,与普通人的血液没甚分别,还有……”
还有千诀是不会流泪的。十二神器只要缺一,月之咒便不会应验。
月魔眉心的魔印泛出缕缕邪气,同他面上纯情无害的表情完全相反,他不死心道:“姐姐一向最疼我,否则不会冒着大不敬之罪去斗府寻渡天灵珠,更不会只送予千诀半扇囚墙。姐姐是晓得的,无论神魔,只要被囚入上古震天石,断无重获自由的一天,可是姐姐终归不忍我被永世囚禁,当年只将半扇囚墙送入无虚,也就是说姐姐当年虽囚了我,但亦留给我重获自由的希望。你看……”
月魔望向空阔的月神宫,“这里多空荡,无一个人陪我,我有的只是回忆,空荡荡的回忆,我已受了十万年的刑罚。姐姐也犯过错,受了天罚,就连天罚已放过了姐姐,姐姐还要将我困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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