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对方将一盏冰魄雪菊喂完,才道:“你暂且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就带你上路去寻那待你不错的婆子。”
“去寻?要去极北蛮荒之地么?”
“是呀。”
“……那里好像很远。“且地域极大,毫不夸张的说哪怕百八十年都不一定能走遍。她是要寻孟婆不假,但还没一下子就规划到去那么远的地界寻,孟婆去做什么暂且不知,或许她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浮楼好像已将一切规划好的样子。
浮楼点点头,“此路程要花费好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会好好照顾你,保证一路不会让你觉得枯燥。”
浮楼临走前将宫娥们打发出去,只留玉露贴身伺候。而玉露眼泪汪汪地站在一旁瞧着秋暮。
秋暮:“……你又怎么了?”
玉露扑通跪下,抱着对方的大腿抽泣道:“上次尊后将魔尊射伤了,玉露以为你们再不能和好了,尊后也再不会来魔界了,能见到尊后回来太好了,能见到两尊冰释前嫌恩爱如初真是太好了……”
秋暮:“……你也去休憩,我有些倦了。”
玉露有些不舍地退出门去,嚅嗫道:“我只守在门口,尊后可随时唤我。”
殿内只剩秋暮一人,过分安静,思绪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不知天宫仙将有没有发现她被调包了,千诀,古未迟,肥爷,二姐再做什么。有没有为她担心。
最让她挂念的还是孟婆。
当初她再忘川河边醒来之后,得孟婆诸多照料。她没有脸,连鬼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也唯有孟婆不嫌弃她,天冷时孟婆还亲手做袍子给她穿,鞋子湿了,也是孟婆给她换了新的。她被小鬼丢石头的时候也是孟婆站出来赶走了小鬼。
那个时候的她什么都不记得,更看不到前路,迷茫无助,像个孤魂野鬼,若不是有孟婆陪着,说不定早就跳下忘川河被河妖鱼怪们分着吃了,一了百了。
而如今,孟婆突然消失了,且去了极北蛮荒之地,毫无预兆。
铜炉内燃了安眠的香氛,秋暮多吸了几口,困意来袭,迷迷糊糊间要睡着了,倏然耳边传来一道熟稔的声音。
“魔尊对你倒是上心,担心你睡不安稳,往熏炉里加了凝神香。”
睁开眼睛,是瞳姬那张脸。
秋暮起身,语带揶揄,“难不成我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怎么劳驾瞳姬姐姐专门找上来。”
瞳姬浅淡一笑,眉目生韵,柔声回:“来看你如何睡得下。”
“哦?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瞳姬仔细凝视着对方,“自你换成秋暮的身份后,命不要太好,忘川河边流浪时有孟婆陪着,三生那块石头暗中护着,入了当铺后整日跟那个小菩提打打闹闹,好吃好吃的。终于能为当铺做些事了,一路上被神尊宠着,仙人帮着,如今遭了这么大劫,依然有魔尊惦记着,且为你撑起一方安宁,呵,姑娘这命连我都有些妒忌呢。”
对方目光虽淡,却无意透出压迫感,秋暮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你到底想说什么?”
瞳姬转身,挥手间一面墙壁已变得透明。于是便显出浮楼正盘坐于黑石之上,运气疗伤的情景来,他眉心一蹙,一口鲜血喷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秋暮问。
方才见对方气色不错,还好心情的威逼利诱她,难不成魔头表面安好是装的。
“怎么回事?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不过离死还差一步。”瞳姬不咸不淡道。
这话说的……非敌非友。
瞳姬又拂下了衣袖,墙壁转瞬恢复如常。
“你以为魔尊只身潜入天宫救你出悬空天牢是那么容易的事?为了不惊动天界一兵一卒,他不惜封印元神潜入牢内将你救出来。”瞳姬侧首望着秋暮继续道:“恐怕你不知何为封印元神吧。天宫之上结界重重,且有压制魔气之效,单单隐了身子进入定会被察觉,若想悄无声息入天宫,除非封印自身元神。元神一旦封印,若被仙族之人发现遭遇强击,元气必定大损,轻者重伤,重者陨命。当然魔尊大可不必以封印元神的法子将你救出。以他自身修为若再带领魔界众将强攻未必不能将你救出,他料定你不会跟他走,才施此下策。”
瞳姬围着秋暮慢悠悠转了一圈,口气似赞赏又似不屑,“你这小小丫头的任性竟需魔尊以命相搏。”
这却是秋暮想不到的,愧疚不是没有,然脑中涌上的第一感想是,浮楼脑袋被驴踢了吧。
秋暮转身往外走,打算去看看浮楼。心里头暗自剖析着,自己简直不像话,她在这屋好吃好喝睡大觉,浮楼再隔壁房运气疗伤吐黑血。
跨出房门时,听得背后的瞳姬又道:“有人替你去死,有人为你重伤,你却在魔宫住得惬意悠哉,真是羡煞旁人。”
“什么意思?”秋暮回眸望着对方,“谁替我去死?”
瞳姬徐徐靠近,“难道你不曾怀疑魔尊带去的木偶人么?又想没想过孟婆去那么远的极北蛮荒之地作甚。”她望望殿外如血红云,轻呵一声,“此去极北,天遥地远,却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秋暮灵台一闪,这才明白,婆婆恐怕根本没有去极北蛮荒之地,浮楼是骗她的,此去极北蛮荒之地路程遥远。她走后,天宫甚至当铺再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晓得,当真避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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