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酒气熏天的父亲站在众人的面前,男人浑浊的目光落在婴儿的黑发上,顿时,他的表情变得厌恶起来。
“这是个恶魔。”巴特说,“扔掉她。”
村民在另一个村子的酒馆里找到了巴特,并且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醉醺醺的男人赶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助其他人丢掉了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
看着男人们抢走婴儿的时候,卧床的西娅终于发出声音,她撕心裂肺地尖叫,向着门口徒劳地伸手,直到巴特一拳揍在她的脸庞上。
“巴特,控制点自己,这不是她的错。”浩浩荡荡的人群在离开前还好心地提醒,“她才刚生完孩子,需要静养。”
巴特好像没有听到,他仍然在家暴西娅。
“都怪你,你这个该死的女表子。”巴特愤怒地说,“是你生下了这个恶魔,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别打了!”亚尔曼痛苦地说。
他去抓父亲的手臂,却反过来被男人踹开,他瘦弱的身体撞上了墙面。
巴特将孩子们全部赶出屋子,锁上门,亚尔曼只能徒劳地听着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哀鸣。
他痛苦不已地坐在地上,双胞胎姐妹站在一边。
“为什么你总做这种无用的事情?”珍妮冷漠地说,“他们总这样,没完没了,有什么可阻拦的。”
“如果你不去劝阻,你就不会挨打了。”艾莉说。
双胞胎遗传了父亲的冷血,大哥则是个和母亲一样软弱木讷的人,就算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
巴特家人丁兴旺,可在这一瞬间,亚尔曼只觉得无助而孤独。
深夜,一切都恢复平静。
解决了恶魔的人们终于能安心睡去。
暗金发色的少年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担心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妹妹。
他并不相信他那可怜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妹妹是恶魔,他从不相信这个。
清晨时,天空下起了暴雨。
所有人都很高兴,他们都说着是神因为他们的举动很满意,所以在帮忙灭掉山火。
雨下得太大,雾气笼罩着山谷,亚尔曼独自一人离开了村落。
森林和群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危险的,村庄有法师下的防护,以此驱散怪物,可跨过防护线,没人能够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亚尔曼却坚定地跨过防护线。
他知道他们不会随意把婴儿丢弃的,他村里人说过,他们在山腰上设立了一个祭祀用的小小平台,他们一定会把她放在那里。
亚尔曼在雨中艰难地爬山,他寻找了许久,在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小小的台子——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个襁褓被放在那里。
少年顿时兴奋起来,他加快步伐,一口气来到平台附近,果然,平台上的中央摆放着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她的周围则是一些供奉的金银与水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颗大树的树枝被雨水摧毁,搭垂下的巨大树叶正好将婴儿笼罩,让她没有被雨水浇到。
亚尔曼颤抖地抱起襁褓,女婴已经醒过来,她不哭也不闹,脸蛋软润白皙,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少年抱紧了婴儿,他踉踉跄跄地下山。
“我会救你的。”他一直重复着,“别担心,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
…
村庄不接受她,亚尔曼只好在靠近保护线附近的森林里搭了一个临时的木屋,这里是森林的角落,很少有人来这里。
亚尔曼把自己去地里打工赚来的铜板都换成了布料,为了防止暴露,他买的都是成年人的衣服,然后用那些衣服给婴儿做出一个小床来。
本来给孩子命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亚尔曼已经不指望巴特。
他给她起了一个名字——潘多拉。
那是一种很漂亮的紫色花朵,生在在岩石之中,亚尔曼希望她的生命能像是那花一样,又美丽,又坚韧。
没人知道,十二岁的少年独自一人艰难地将自己的小妹妹喂养了整整一年,而这一年里,竟然真的没有怪物或者人来到这里过。
潘多拉看起来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从她出生起,亚尔曼就没见过她笑,也没见过她哭。当然,她也从来不会露出恐惧、难过这样的神情。
她的表情永远都是平静状态的,遇到新鲜事物,她能够眨眨大眼睛,已经算是一种回应。
亚尔曼刚开始很担心潘多拉是个哑巴或者智商有问题,然后他发现,她会牙牙学语,只不过就好像……她没有正常孩子的那些情绪而已。
有一天下工太晚,亚尔曼比平常迟到了半个小时,当他进入木屋时,一岁大的婴儿向着他挥舞了一下手臂,像是在求抱抱。
少年惊喜地抱起她,在狭小的屋子中乱晃。
“你喜欢我,对不对?你知道我是哥哥。”他雀跃地呢喃着。
婴儿却又不作声音,只是眨着大眼睛,吸着大拇指,任由亚尔曼抱着她。
从潘多拉有记忆以来,亚尔曼便是个温柔的少年。
其他人类可能只会记住小时候的事情,而潘多拉却带着从她婴儿开始的记忆。
他们的村庄很落后,家中更是贫穷,没有贵族家庭或者城镇中那些居民们的生活质量,家里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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