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朗说起来,还觉得愧疚:“我是最幸运的,平平安安活了这么多年,回来还尽给三哥添麻烦。”
夏娆看了看燕萧的信,他如今既然坦然说出这一切,柔福公主又已经因为他而在此遭受不幸,他这样敏感多愁的性格,会不会……
“不好,小公子,你赶紧回去找大公子。”想了想,夏娆道:“你先去我在京城的别院,别院架子上有一个黑色的瓶子,里面有一颗药丸。”那是她本打算留给自己的剩下的唯一一颗假死药。
燕朗瞧她如此着急,也不敢多留,飞快就走了。
而今日,正是燕珺儿出嫁的日子。
凤冠霞帔,喜烛红绸,一派喜乐之像。
临行前,一直在忙着给燕萧娶妻的燕王妃,才终于抽了空过来,可过来,也不像其他母亲嫁女儿那般哭哭啼啼满心不舍,而是道:“嫁过去以后,一定要催秦王早些把神医给找来给你大哥治病!”
燕珺儿隔着红盖头看她,目光微微动了动,嫣红的唇瓣才缓缓勾了起来:“母妃是不是从不曾爱过女儿?”
燕王妃面色微滞,带着几分不满看她:“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
“母妃可曾后悔过,当年将我送走?”燕珺儿又问:“即便女儿多次写信回来,告诉母妃,女儿日日被折辱时,母妃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
“你去太后身边,是你的福气。”燕王妃沉声道。
燕珺儿见她如此,漂亮的睫毛微微一动,尽数斩断了眼底的不舍。
“女儿明白了,从此往后,女儿便不再是王府中人,母妃万自珍重。”燕珺儿浅浅笑着说完,扶着喜娘的手,便毅然往府外而去。
燕王妃看着她的背影,手心紧了紧,忍不住追到了门边想要说什么,喉咙又干哑了几分,到底是没说出口。
直望着燕珺儿拜别父母,坐上秦王府来迎接的花轿,燕王妃才悄悄湿了眼眶,背过身去。
“王妃,新夫人要进府了。”
说着,又有喜娘笑盈盈的过来恭贺。
燕王妃赶忙擦了擦眼角,便又高高兴兴去安排儿子的婚事了。
殊不知此时的燕萧,一身雪白长衫,抱着琴坐在小舟之上。
琴声袅袅,湖光水色正好,只待他看着手里的平安锁微微一笑,才彻底倒在了木舟之上。
他想,他这个懦夫,也不配继续活着了。
燕诀来看夏娆时,夏娆已经睡下了。
一旁的侍女端了药来要替她更换,燕诀看着她肩上拆开的白布,看到她狰狞的伤口,眼神微紧,上前道:“我来吧。”
侍女惊讶了一下,见他坚持,还是将东西给了他。
燕诀处理伤口十分利落,因为以前总是处理自己的伤口。
夏娆睡得并不是很沉,他细心温柔的替她换药时,她都知道。
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心里只是在想,燕诀自小在这么多变态的折磨下长大,心理扭曲也不算奇怪了,不过他坏时,恨得人牙痒痒,好时,又惹得人爱不释手。
“娆儿。”
燕诀唤她。
夏娆心口一跳,他发现自己在装睡了?
还没等她心虚的睁开眼睛,便听他道:“留在我身边这么痛苦的话,我会放你离开。这世间太苦了,什么都是苦的,有了你,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东西是甜的。”
他似乎在喃喃自语,语气轻轻的,带着说不出的哀伤和压抑。
他抬起手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眷恋又温柔。
夏娆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含着化不开的浓愁,跟平常的他,好似两个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替她盖好被子,出去了。
等他走后,夏娆才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放着一张纸,纸上的内容她亦看得清楚。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信上三个大字,和离书。
对妾,从来都只是休弃,他却用了给予正妻体面的和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夏娆喃喃念着这句,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一想到真要和离,夏娆的心又似被人拿针扎似的疼,疼得她生气大骂:“燕诀你个混蛋,王八蛋,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碰见你,你给老娘爬远些!”
混蛋,混蛋,大混蛋!
夏娆气得直拿脚蹬床,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她才忙倒抽了口凉气,又呼呼哼哧半晌,才安静下来。
就在夏娆动摇的时候,却不知燕诀正坐在屋外廊下,听她骂够了,才淡淡勾起了唇角。
澜沧瞧着自家爷这手段,暗自佩服,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温柔陷阱,爷还真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调集所有暗卫,盯着此处,任何人敢擅入,杀无赦。”燕诀幽冷道。
“是,可是爷,万一夏姨娘当真拿了这和离书跑了怎么办?”澜沧担心的问。
燕诀依旧淡定着:“无妨,由她疯闹够了,撒了气,再捉回来就是。”
澜沧:“……”夏姨娘,你道行还是太浅了。
不过今日注定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