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摇摇头:“一个女人罢了,能把本王如何?而且的确是本王欠了她的。”当初文姨娘本可以光明正大的嫁去给人做正妻,却因为自己的撩拨动了心,而她留在了王府,还与曾经养育她的文家反了目,至今跟燕王妃无法和解。
燕王一路踏着月光走到文姨娘的院子里来,瞧见秋夜月光里文姨娘,倚坐在长廊下,只穿着一条梨花白的长裙,披散着长发,脆弱苍白,犹如广寒宫飘落下来的仙女时,心还是忍不住动了。
“瑞儿。”
燕王唤着她的闺名。
文姨娘回过头来,两行晶莹的泪落下,看得燕王怜惜不已。
“瑞儿,苦了你了。”燕王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怜惜的轻抚着她的长发:“是本王对不起你,瑞儿,本王后日以后会加倍的补偿你。”
补偿?
文姨娘盈满了泪的楚楚可怜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讽刺。
他怎么补偿?拿他的命吗?
不,拿他的命都不够,她也要叫他尝尝,失去挚爱,一无所有的滋味!
到了第二天,夏娆看到光彩照人的文姨娘出现在她房中时,才知道燕王已经将她放出来了,并且看着面前文姨娘的样子,似乎已经彻底从失去女儿的悲伤里走出来了。
“上次还要多谢世子妃救我一命。”文姨娘坐在一侧绣凳上,瞧见躺在床上的夏娆,道:“我没想过,你还会救我这该死之人,也多亏了你,我不至于被那些下人活活饿死。”
夏娆看她说这话时,眼底是无光的,就好似打了腹稿,来背台词的一般。
夏娆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也不知怎么劝她回头是岸,只是静静看着她,道:“我听聂大人说过,江小姐死的时候,很决绝,也很英勇。”
文姨娘木然的眼神终于有了松动,她看向夏娆,看着她也不过跟江郁一般大的年纪,眼泪终是溢了出来,却被她很快咽了回去。
“是吗?看来郁儿死得不会太痛苦。”文姨娘站起身来,淡淡一笑:“不过死了就是死了,说什么都是空话。”
“她是带着对你和小公子生的希望才死的。”夏娆提醒她。
文姨娘要踏出门槛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人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着床上的夏娆,轻轻的笑:“夏娆,我发现你当真是你一个好人。我以前厌恶你,可能就是厌恶你的好,厌恶你不会同流合污,厌恶你即便是做个妾,也有自己的尊严。现在,我会希望你平平安安。”
夏娆皱眉。
可文姨娘的脚步却没有停留,她来这里,仿佛是跟过去的自己做个告别一般,仿佛,她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没有回头路的事。
夏娆想劝,也不知该从何劝起。
文姨娘离开后,自此三四日,又是相安无事,直到宫里传出消息,宸皇贵妃没了。
宸皇贵妃的宫里早已哭做一片,才半月之余,就苍老不少的皇帝,独自坐在宸皇贵妃的床边,看着她还带着余温的身体,面色黑沉,直到外面的曹嬷嬷进来。
“皇上,礼部使人来了。”
“皇贵妃走之时,就没有给朕留下只言片语吗?”皇帝问。
曹嬷嬷低下头:“皇贵妃只说,希望日后,尸身能葬回老家。”
“葬回老家?”皇帝低低的一笑:“她这是恨极了朕,就是死了,也要离朕远远的,连皇陵也不肯入。”
“皇贵妃并非这个意思……”
“也罢。”皇帝打断这嬷嬷的话,他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枕边人,什么心思他怎么会不清楚?
没错,这么多年的确是他亏待了她,可他的宠爱和尊荣也没少她半分,这么多年更是小心护着她,不叫她受其他妃嫔的欺辱。可到头来,因为柔福,因为这个不是他犯下的错,她竟要跟自己恩断义绝,死了也不让他好过!
“既然皇贵妃要葬回老家,那便葬回去吧。”皇帝看了眼身侧的宸皇贵妃,神色已经变得冷淡,道:“既然皇贵妃不喜欢热闹,那便不要热闹,降为宸妃,今日便迁出宫。”
曹嬷嬷都愣了,抬头看了看皇帝,待看到他无情的模样,又会意的低下了头来。
皇贵妃临死之时,还在叹息皇家无情,曹嬷嬷到现在才看清,皇帝有多无情。
几十年夫妻,皇贵妃为了皇上,几次给他当饵,几次差点死去,皇贵妃所有的苦难,都是他给的,事到如今,他居然在皇贵妃死后,还将她连降了两级,连死后的尊严也不给她。
送了皇帝离开,曹嬷嬷才红着眼圈朝宸皇贵妃的尸体拜了拜,又问自己一直带在身边如同女儿一般的宫女小兰,道:“东西都送出去了吗?”
“嬷嬷放心,都送出去了,不会有差池的。”小兰哽咽道。
“那就好。”
曹嬷嬷打发了小兰出去,说要再伺候一下宸皇贵妃,可等小兰察觉到不对劲时,曹嬷嬷已经吞下毒药,死在了宸皇贵妃的床边。
很快,夏娆便收到了宸皇贵妃给她的东西——几封看起来年份已久的信。
信的内容夏娆不及看,她只知道,柔福公主和燕萧,她必须马上送出城去。
“马车再快一些!”
夏娆催促。
澜沧却是担心:“世子妃,您还怀着身子,不能颠簸,您放心吧,这次柔福公主肯定不会再出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