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放开我!”林豹挣扎道。
“豹子你住手!”洪寅生吼道。
二人争执不下, 一旁的弟兄们面面相觑, 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小淮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柳敬斋, 登时心里一空, 竟是后怕了起来,又怕又气。
他跑出来作甚!
那林豹五大三粗的,他就凭这小身板,又怎能是林豹的对手!
见林豹眼睛通红,还发着疯,手里的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挥到这边来,苏小淮匆忙上前夺下柳敬斋手里的弯刀,反手将他护在身后。
“嫂子——”
“阿斋你退下!”
正此时,沈子明迈一步上前,恰是挡在了苏小淮前面。苏小淮一怔,只听沈子明沉沉道:“豹子,住手。”
听沈子明发话了,那林豹不得已停了手,瞪了苏小淮一眼,而后垂下了脑袋去。
苏小淮见此蹙了眉头。
不待她细想,便听沈子明定声道:“虎哥,大当家尸骨未寒,官府虎视眈眈,远不是闹分寨之时。伊妹所言在理,柳家寨的规矩不可废,财权还归伊妹辖理才是。”
“沈先生!”林豹不甘,却是对上了沈子明的目光,终是无可奈何地泄下气来。
苏小淮听沈子明这般说,稍微安了点儿心,觉着这沈子明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只是——”
喔?还有下文?
沈子明道:“大当家刚去,外头情势不稳,我们暂且守着这规矩也是应当。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柳家寨立寨不过五年,弟兄们终归都是跟着大当家来的,若是不能想出一个教大伙心服口服的法子,只怕这规矩,还是守不住的。”
沈子明的意思,苏小淮懂。
左右不过在说,这柳家寨的规矩还没彻彻底底地立起来,大伙儿跟的是人,而不是寨。加上那柳大狗运气不好,去得太早了,也没能培养出个一男半女的作接班人,而柳敬斋昨日才入得寨来,别说什么威信了,指不定把人放出去,还没几个弟兄能认出他来。
所以,这柳家寨,是传承不下去的。
“如此,那子明哥待如何?”苏小淮问道。
“我以为,寨主之位便先由虎哥摄理,军权交由豹子兄弟,伊妹与我暂且不变,待处理完大当家的身后事,查清官府此番来袭的目的之后,大伙再作打算,如何?”
苏小淮闻言只觉可行,至少她守住了财权,而那林豹今日闹事为的想必就是升官发财出人头地,眼下沈子明权且给了军权给他,也算作安抚。最重要的是,柳家寨没垮掉就好。
众人听罢没有异议,遂就此散去。
苏小淮见事情暂告一段落,收了弯刀,转身去看柳敬斋。
少年正立在不远处,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斋。”她唤道。
柳敬斋望过来,见她脸上似有些不豫,便又稍稍垂了脑袋道:“嫂子。”
苏小淮一想起他方才挡道自己面前便觉得来气,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你方才那是做什么?刀哪能是轻易耍得的?逞什么强?小小年纪不学好!”
柳敬斋:“……”
又听她语气一转,软下来道:“你大哥既是将你托付与我,我定要保你无虞。阿斋,你放心,嫂嫂很厉害的,不必你护着,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柳敬斋心头一动,垂眸不语。
方才听她对林豹说的那番剖白,他大震,心底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上辈子,她去得太早,他来不及了解;这辈子,他终于明白,她到底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柳敬斋抬眸看她,正正对上她温暖的笑脸。她笑得很美,灵动的眸眼潋滟含光,只一笑,便教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大哥能娶到她,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福分,突地便教他觉得,有几分嫉妒……
苏小淮摸着柳敬斋,想着昨日给他安排房屋比较仓促,屋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笔墨纸砚了。她又想着要快些把读书的事情提上来,只道开春以后县里便开院试了,也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
不过他向来厉害,骨子里不是一个凡人,想来说不定也是可以的吧?
这般想着,苏小淮便拉起柳敬斋,一边走一边道:“阿斋随我来,昨夜怕是睡得不好吧?嫂嫂给你重新安排一下屋子……”
听着她的温声软语,柳敬斋眸色一沉。
大哥不在了,柳家还有他。
她既是柳家的人,那他,便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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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豹闹分寨的事情就此揭过。柳大狗下葬之后,在新任大当家洪寅生,与沈子明、苏小淮等人的努力下,柳家寨也算是回归了原来平静。
那日大婚夜里官兵突然来袭之事迟迟未能查到个下落,不过幸运的是,自那以后,官府便再也没有来犯,杀了柳大狗也不见沾沾自喜,未能趁机把柳家寨一锅端了也没有懊悔不堪。官府之人安静得反常,该给柳家寨退让的照样退让,就好像那日来袭之事不曾发生过那样。
于此,苏小淮倒是觉得好奇的。不过,只要这事儿不影响柳敬斋的命数,她便不甚放在心上。
为了能让柳敬斋学到知识,苏小淮便把他送到了沈子明那儿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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