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淮想起了他寒冷砭骨的目光,似冰锥一般扎进了她的心脏。那是一种看仇人的目光……他是恨她的。
他已经是恨她的了。
她突地觉得,她无路可走。
……她要好好想想,她必得要好好想想。
这之后,苏小淮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晏长云,听疏梅说,似乎是前朝乱了起来,具体不甚清楚。
她遂也不再多想,只是兀自思索,不知该如何才能抢在他化成魔物之前,帮他渡完这一劫。
姬无昼的命令,每十日必至,苏小淮只得在偏殿中传信。此处结界牢固,她遂只得在谎称自己睡下的时候,才能有一整夜的时间去烧那消息。姬无昼的问题较之以往更是无关紧要,许是知道了她被晏长云关了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那堆问题里,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譬如打听她和凌恒的私事,又或者是画风突变地问她安好。
苏小淮一脸懵,只好糊弄着过去了。
是日,苏小淮堪堪传了信过去,熬了一整夜,只觉疲惫不堪,又久久不见晏长云,更有些念想得紧。可想又无用,便只好看起话本来。
软榻上堆了一堆的书,她在偏殿里被闷得要发疯,遂找疏梅要了这些东西解闷。
正读得兴起,那边有人推门进来,听那沉沉的脚步声,倒似是个男子。她愣了一下,抬眼望去,竟是见一身铠甲的姜行影立在她的面前。
苏小淮目光一凛,只觉不对,戒备道:“疏梅!”
话音未落,她便觉颈上挨了一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47章 第八劫(11)
一通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苏小淮一激灵, 猛地睁开了眼睛。
头发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觉手腕被什么手铐一般的东西硌得生疼,手臂又僵又麻。
她抬眸一看, 竟是见自己被吊在了墙上,脚尖几乎无法触地。
苏小淮登时清醒了过来,这是一座地牢, 阴暗潮湿, 空气中满是霉味,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听到有人道:“大人, 醒了。”
“嗯。”
阴沉沉的说话声带着回音, 在空无一物的牢笼里回荡。
苏小淮循声望去,姜行影负手立在不远处,正定定地望着她, 一双幽红的眼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尤为渗人。她打了一个寒颤, 感觉冷意渗进了骨子里。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声音道:“姜大人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将我绑到此处来?”
火把在他的身后跳动着, 将他的面容藏匿在了阴影里,苏小淮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粗哑的声音道:“自然是清君侧。”
清君侧?清什么君侧?最近一段时间,她连尸王尊上的面都没见过, 还“君侧”……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动了动已然僵直的手臂, 听得那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想来自己已经被吊在这里有些时候了。她还记得, 她本是在偏殿里歇息,这姜行影却忽然闯了进来,把她敲晕了过去……
苏小淮心里一沉。
与他分开了好些日子,加之疏梅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尊上对她有多好多好,她便慢慢得以冷静了头脑,去思考,他到底对她是怎样的心思。
诚然,他对她不差。
拿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她,对她近乎吵闹放肆的示好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厌恶。除去他疏离的姿态与冷漠的神情,她有时头脑发昏,几乎都要以为,他还和以前那些异界里的他一样。
可疏梅说的,却不全对。
他圈养她,因为她是纯阴之体;他留她性命,是因为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
毕竟孟玄音对凌恒来说很重要,对白花派来说很重要。
他既然是将她拿捏在手里,那么但凡凌恒对她有所谋求,她都是一个不错的牵制品。
她自然会时不时去妄想他的心意,却又在想起他冰冷的目光时,不得不掐灭自己的幻想,让自己变得再理智一些。
但不论如何,眼下的情况都很是怪异,就算他只是把她看作筹码,那么向往常一样把她关在殿里不就得了,又为何要让姜行影大费周章地将她绑到这地牢来?
这不对劲。
她看着姜行影道:“我要见尊上。”
“尊上没空见你。”
苏小淮眉梢一挑,遂道:“那我便要见疏梅。”
姜行影不耐烦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没送直接你去见阎王,你便该偷着乐了。”他一步上前,抓起了苏小淮的头发,扯得她疼得直吸气。
他狠厉地质问道:“说!你与姬无昼是否有联系?”
闻言苏小淮心头一突,暗道姜行影这厮果然是发现了血咒之事。她镇定下来,不答反道:“你若不让我见过尊上或疏梅,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哼!”姜行影冷哼了一声,阴恻恻道,“不需你答!本座早就知道了,你在入尸王殿之前,曾一度被姬无昼那厮绑入过府邸。你与他结了血咒,此话可真?”
苏小淮淡淡望他,不答话。
“你倒是颇有本事,拿住了那凌恒小儿不说,还勾搭了那姓姬的,眼下更迷惑了尸王尊上——你到底是何居心?”
“迷惑”了尸王尊上?这个词用得真有意思。
她倒反还希望自己能迷惑得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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