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出来,丫头失落的往边上一站,芸娘立刻将银票往边上一丢,带了石伢上来,将包子馒头尽数塞进枕套里,然后将装满的枕套往自己胯下一绑,将裙子往下一遮,瞧着也并不露出端倪。
而此前翻出来的那些茶叶、盐巴,她依然用布袋子装了,要往石伢胸口绑去。
石伢忙忙提醒她:“阿姐,我是男的……”
男的怎能挺两个大胸脯!
芸娘扑哧一笑,一手指在他额头上:“傻子,早上穿衣裳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是男人女人?”
他现下穿的可是芸娘的襦裙啊!
两人将能带走的都塞进衣裳,慢吞吞的出了屋子。
赵蕊儿瞧着芸娘迈着大大的八字步往前而去,不由担忧道:“你这……磨大腿吗?”
芸娘一捂裤裆,忙忙否认:“不磨不磨,馒头是软的怎么会磨……”谨防赵蕊儿后悔,竟可能快的挪动着八字步,带着石伢下了楼。
日头惨白如雪。
午时的街头比她来时还要混乱。
两人一路低头,顺着路边墙角不紧不慢往前行,企图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等快出了正街,将将一拐弯,便瞧见不远处几十个灾民在围抢着一处骡车,米粒四散,有抢不过的灾民便趁机啪在地上,将米粒一一捡起放在衣襟里。
而赶车的车夫不知是否在人堆里,如若在,被这般包围哄抢,只怕性命难保。
芸娘微微侧身对石伢道:“快,趁他们在抢其他人,我们快走……”
两人一路拣着人少的支路而行,不知行了多时,后面便不远不近的缀着只骨瘦如柴的野狗。
两人心中惊惧的几欲哭出来。
灾荒年间里犬成狼。
这瘦狗若是扑上来怎么办?用馒头包子引开它吗?离家还远,等回到屋里,岂不是要将包子馒头都丢出去?这一趟的作用就是将狗喂饱?
两人越走越快,石伢突出的“胸”已经移到了腹部。再走快些,他连少女也是伪装不成,要往孕妇方向上而去了。
石伢频频回头后,便试探着问芸娘:“阿姐,那狗,我瞧着有些眼熟……”
骨肉如柴,却是黄白花纹……
“你指阿花?”
两人一停,那花狗也跟着停下,只远远的将一根尾巴抡的欢脱。
石伢道:“不是说狗会凫水?万一阿花未被淹死呢?”
他往四处一瞧,压低声音,极小声的唤了声:“阿花?”
那花狗双耳忽的竖起。
石伢又重复了一声:“阿花!”
花狗只愣了一瞬间,便撒开四蹄冲了上来,将将到两人身旁便瘫倒在地,口吐了白沫。
石伢眼泪哗啦而出,一把抱住阿花,抬头唤了一声:“阿姐!”
芸娘忙掏出一只包子掰成小块送到阿花嘴边,瞧着阿花刚开始只小口小口咬着,慢慢精神越来越好,这才安慰石伢:“莫哭,它是饿的。它饿成这样都不袭击人,它是一只好狗呢!”
第122章 一场进行到中途的婚礼(一更)
多了一只狗,不算多大的负担。
然而多了的并不只是一只狗。
两人回去时,屋子里多出好些人来。
柳香君主仆、惜红羽一家三口被刘铁匠接到了李家。
一同亲历了洪水的几人,又聚到了一处。
“外间大乱,我们住在一处人,人多!”李氏解释道。
然而食物却一点都不够。
其他人来时,未带一点子吃食。
城里的小户人家和平民原本就无存粮的习惯,大多是随吃随买。
经历了这一场灾难,远比乡下农户还要贫穷很多。
如此,芸娘同石伢带回来的包子馒头就大大的不够了。
众人分了包子馒头,默默吃过,便各自寻个地方躺尸。
然而躺尸也是躺不好的。
周边日日都传来哪家被抢、被杀的消息。刘铁匠便同李大山商量好,每个夜里都轮着守夜,避免有贼盗趁夜闯入。
到了晚间,天已大黑,便听得院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
众人纷纷一惊,顿时吹熄了油灯。
然而那敲门声非但不停止,还越来越快。
刘铁匠安慰众人:“莫怕,如若是灾民闯入,不会敲门,直接翻墙而入了。”
话虽如此,几人心中惧怕,各自取了棍棒板凳在手,藏在大门后,如若有任何端倪便打算痛下杀手。
刘铁匠一手握上抵门的杠子,悄声问道:“谁?谁在外面?”
来者只一个劲的敲门,并不答话。
他将杠子取开,将门栓猛的往后一拉,便见两个高大威猛不见脸的怪物一瞬间窜入。
不等众人棍棒而下,阿花只在嗓子眼里呜咽一声就扑了上去,众人的棍棒随之而下。
来者传出几声模糊的痛叫,蓦地倒地,几个麻包重重摔了下来,麻包里的东西扑撒出来,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粒一粒莹白光华。
李阿婆蹲身摸了一颗在手,眯着眼瞧去,猛地喊道:“莫打了莫打了,这是米,白米……”
整整四袋白米!
众人纷纷弯腰,将盖着两人身子的长袍挑开……香椿?罗家下人?
此时香椿泣不成声趴在地上起不来。
李家人内疚将两人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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