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算是看明白,只有石伢虽与芸娘相熟,但半点不是男女关系的那种相熟。所以除了阿姐,这些年她也就积累了石伢这一个玩伴。
其他的什么罗玉、苏陌白、殷人离,都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才懒的理会。
她用手指蘸了蘸口水,将话本子翻过去一页,这才奚落芸娘:“你要主动凑上去,怪谁?”
芸娘一口老血喷出来,觉着内心受伤比方才更甚,肥腰再一扭,出了屋子。
此时殷人离依然在檐下看雪,见芸娘一脸郁郁又闪身出来,便续上她方才的话题:“天冷地冻,地上装了硝石,炸也得炸开继续干。”
他难得懂了一回芸娘的心思,主动将刘铁匠提了出来:“受罪是肯定会受罪,可也远比发配着好太多。我明儿便回元阳,你们有新做的棉衣棉鞋,早早寻出来,我顺便带给他。”
芸娘原本打算只当个听众,再不轻易同他搭话,听过此言却大吃一惊:“什么?你明日便走?”
那她怎么将他灌醉?怎么给他喝符水?怎么解了自己的毒誓?怎么让青竹停止对自己身材的嘲笑?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以至于一个趔趄便从台阶上滑去了雪地里,又在她的挣扎下强撑了几息,最终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身前。
他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她半晌,眼中闪着忍笑的神情,慢悠悠道:“舍不得我,也用不着这般大礼吧?”
呸!她在心里骂道,鬼才舍不得你!
她蓦地想要站起身,怎奈脚下这一片雪地被人进进出出踩的瓷实,滑不溜丘,只挪了一步便又跪了下去。
他便再谦虚一句:“免礼……”
她再挣扎下跪。
他再谦虚:“免礼……”
几乎在他要笑出声之前,她才终于张牙舞爪的撕扯着他的衣袍勉强站起了身,极其小心的踩上了房台子。
这回,她终于遵守了自己先前的决定,一字未同他搭话,踉跄着逃回了屋里。
屋外终于传来了将阿花都惊动了的爆笑声。
不知是否要进入青春期的缘故,近来芸娘的脸皮委实不似她早年那般厚。
因着在殷人离面前数回丢脸,芸娘便发誓自此不再与殷人离搭话。
然而在新誓起效之前,她还得厚上一回脸皮,将冲动之下发的旧誓解除。
晌午饭后,她躲在屋里,听着殷人离出院门牵了马,郎朗声音对两位李氏告别,终于忍不住,教唆青竹上前拉了殷人离袖子,和颜悦色的询问他再回来的时间。
这回青竹终于对芸娘的遭遇感同身受。
殷人离骑在马上,扭头过来,用比平日鄙视芸娘更胜一筹的鄙视瞧她一眼,平淡道:“你阿姐退败,又轮到你打本公子主意?”
话毕一收衣袖,再将背后装着要捎给刘铁匠棉服的包袱皮紧一紧,高甩马鞭,毅然决然的驾马而去。
青竹没问到答案,还受到殷人离的白眼,北风摧枯拉朽吹来,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学着李氏的招牌动作捂着胸口窜回房中,对着满怀希翼等结果的芸娘愤愤道:“阿姐,千万莫同殷人离多说话,能把你呛死!”
这句话午间还从芸娘口中而出,这般快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越加郁闷。
这一郁闷,便郁闷了半个正月,直到正月十四,罗玉爹娘照例外出拜访主顾,罗玉照例不想同他阿婆共进餐饭,照例来李家拜年兼蹭饭时,芸娘的心绪才渐渐好些。
罗玉进李家时,芸娘正坐在前面铺子里,一边看着黄花同青竹招呼主顾,一边低头在新地皮的修建图纸上画上一笔。神情十分肃然。
自正月初五破五后,铺门便已开启,黄花守着铺子,开始为自家阿弟黄伢攒娶媳妇的银子。
地龙烧的热乎,有主顾前来买胸衣,试衣时不觉着冷,又因此前旱了小半年,虽则遇着胸衣涨了价码,却也痛快的买走几件。
青竹趁着给主顾量尺寸的机会,向黄花讲解胸衣的功能、各种型号的区别。
黄花在说话上虽不怎么聪慧,可因和离一事有了一颗自强的心,牢牢将青竹的话记下来,又拿着胸衣反复琢磨。勤能补拙,对胸衣了解的进度比芸娘预想中还快了许多。
没有主顾上门时,她也不闲着,手里捏着针线布料,将为阿弟黄伢的春衣缝好后,便着手做一些胸衣零部件,好赚第二份银子。
在女红之事上,她的巧慧充分得到展现。
芸娘随手给了她几个胸衣不同位置的零部件,她琢磨几番,便能缝制的一模一样,且针脚更密更小,实在是个极好的储备骨干。
芸娘想着等买卖做大了,生产一事只靠惜红羽一人去管定管不过来,慢慢给她培养一个副手,也是要得的。
是以,便也十分大方的将胸衣各个环节的零部件都让她熟悉,只交代她不可泄露给旁人听。
罗玉进来时,正逢铺子里主顾不多,芸娘手持碳条,烧脑的画着不知第几份地皮设计图纸,簸箕里画废弃的纸团,加起来也值十文钱了。
第152章 引荐工头(一更)
铺子、作坊、寝所、仓库……
罗玉在李家蹭过早饭,去铺子里看着芸娘画的地皮修建图纸,神情十分认真。
芸娘则在一旁巴巴的望着罗玉,以求他能为自己提出合理的建议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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