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屹心里一惊,立时想到了那姓殷的兔崽子。
当侍卫便当侍卫,碎嘴能升官吗?
他以往直谏的气势再也提不起来,只讪讪道:“皇上千万莫听信谣传,都是没有的事……”
左屹回府同他老娘提到此事时,便咬牙切齿道:“日后千万莫让殷家和安家那两个小子进府……也不知芸丫头怎地结识了这些人!”
因着皇帝曾两次垂询左家后宅之事,左老夫人自然不能再令府上有风波传出去,凡事有关芸娘之事,无论大小,都令下人们专程报给她定夺。
芸娘这头等不来左老太太的表态,内心急躁非常,没有他法,只得拼着再出逃一回。
她想的是,对左老夫人声称李氏身子困乏,要一整日都陪在李氏身旁。另一头又同李氏说,她一整日都在上房陪左老太太。
如此两头都以为她在旁的地方,实在她已经爬树翻墙溜出了府。
她同韭菜和彩霞都套好了话,就等着第二日来临。
然一大早,府上就来了几个年关跟前打秋风的左家旁支亲戚,长久的陪同着左老太太说话,大有得不到好处坚决不离开的架势。
因着芸娘回了左家还未正式昭告左氏一门,亲戚头一次瞧见芸娘,芸娘难免要陪着说说话。
这一说便过了午时。
外面冬日阳光明媚,上房掀着帘子透气,阳光从外间斜照进来,瞧得房里的人眼热。
芸娘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而面前一老一少两位妇人依然口若悬河的抱怨着日子的艰难。
一寸光阴一寸金,芸娘内心悲哀的想着,如若她一大早就翻墙出去,说不定如今都已打通了青楼的买卖,或者谈成了两个帮工,何至于干坐在这处白白浪费时间。
她转头瞧瞧左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虽面有乏色,却半点没有不耐烦要掏银子打发人的模样。
日头转了一度,又转了一度,就在那年轻妇人叹息着家中儿子念书的束脩难付之时,芸娘心里的暴躁再也忍不住。
她蓦地起身,往面前几上啪的抛出个银锭,满脸不耐道:“十两银子,现下就拿回去交学费。再耽搁,那先生立时要涨价。”
她转头对左老太太道:“阿婆累了便去歇晌,没得多余精力听故事。我阿娘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睦,孙女夜里便不过来上房了。”
等她再转过身子,瞧见桌上的银锭已不见,便一摆手,做出个“请”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请吧,侄女顺便送两位出去,免得您两位不认道,走叉了被当贼打,反伤了和气。”
转头又向左老太太行了个半礼,强行带着两个亲戚,在左老太太“前功尽弃”的遗憾眼神中,急急的出了房门。
待出了院门,芸娘招手唤个小丫头,指使道:“将两位太太一路送出府门,一步都不能少。”
这才急急去了李氏房里,将她给左老太太说出的借口又给李氏说上一回,又将叮嘱的话向韭菜和彩霞重复上一回,方去了左莹院里,顺着墙根的树翻出了墙头。
进入腊月,各家各户为过年提前做着各色准备,京城各街巷买卖红火,其中又以吃食、成衣铺子买卖最好。
晌午时分,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令人多了几分遁世的安逸。
芸娘之前替青竹几人赁的宅子在未央街,她只去过一回,脑海中印象不深。
她向路人打听未央街所在,紧赶慢赶行了半个时辰,也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路边好不容易遇上辆骡车,忙忙抬手招停,窜了上去,这才赶晌午饭前到了那宅子。
她去的时候,宅子里处了看门老汉福伯,青竹几人并不在里面。
好在福伯记性极好,此前芸娘来看宅子时瞧见过芸娘一回,后来又被苏陌白叮嘱过几回,自然将芸娘的模样记在心里,知道这小姑娘是这宅子新的租客。
他放了芸娘进门,又忙忙生起了火盆,方弓着身子道:“住在里间的各位主子,白日里都出去忙活,每日到这个时间才回来。主子等上些许,便能瞧见她们。”
芸娘应下,只让福伯自去歇着,她自踱进了二进内宅。
但见每间房门上都挂着铜锁,只从开了缝的窗棂瞧去,四间屋子,黄花同黄伢占了一间,芸娘同柳香君各占了一间,还空着一间,暂且放着几人从江宁带来的杂物。
柳香君那扇早先里被洪水泡去了字迹的圣上御赐匾额,此番依然被柳香君带来了京城,挂在她房中的一面墙上,其上用大红绸布遮挡的严实,只露出一点点边角。
芸娘记得后来柳香君是寻人在匾额上“大胆”重描了皇上的字迹,虽说是有些不像,但在江宁依然是吃得开的,只是不知在京城是否有用。
她回到前院,用火筷子拨弄着火盆里的炭火,见那炭火将将升起火焰,便听闻院门外传来熟悉的、久违的妖媚之声,柳香君拍着院门拉长声音道:“老福,快给姑奶奶开门,姑奶奶脚都走断了——”
第247章 出师不利(一更)
“我的娘哎――”柳香君夸张的惊呼能从后宅传到街面上。
她咧着嘴“啧啧”两声,对着芸娘额上的疤处叹息两声。
按照青竹此前回来所提过的,又往芸娘颈后踱去,瞧见她耳后的黑皮,再次惊呼了声“我的娘哎――”
她还想再啧啧两声,却再也啧不出来,拉长声音喊了句“我的小姑奶奶哦――”便用帕子捂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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