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李阿婆看的真切,呵斥道:“原本是汉子要承担的罪过,你倒是先背在了身上。如若当年不是他隐瞒了婚事,你早已嫁了一户好人家,又怎能落到这个地步。”
李氏转动佛珠忖了半晌,幽幽道:“如若那样,我同芸娘又怎会有母女缘分。我,还是不悔的……”
安逸而顺心的日子总是过的极快,进了腊月,整个京城如冰窟一般,鹅毛大雪不停歇的肆虐,众人想外出一步都极其艰难。
离左、苏两家的亲事已极近,芸娘忖着进了正月,越发不能出门,便央着左老太太好几日,终于求来两日的出门时间,要在成亲前最后去往各铺子里一趟,好将诸事处理得当,莫遗留后患。
幼童园里一切如常,如今已有二十余个娃儿入园,大小两个班运营顺利,陪娃儿们玩耍的女先生及教娃儿们开蒙的老先生十分稳定,并没有要求去的样子。
乘着此回出来,芸娘便准备了大大的红封,不但幼童园里的众人都有,便是各缝纫女工、铺子里的帮工也都有。
加盟铺子里的买卖也正常。进了冬日,虽平常胸衣卖的少,可各式功能性胸衣却卖的极好。
无论是哺乳式胸衣还是调整型胸衣,因都做成了背心的样式,兼具了塑性和保暖的功效,在这严寒冬日里,作用十分明显。
到了第二日,却是青竹要进宫面见皇后之时。
自年初两姐妹一个向皇后推荐了胸衣、一个推荐了护肤的法子,便也算同皇后娘娘保持了长久的合作。
每过两个月,两人便要入宫一趟,一则为皇后更换应季胸衣,二则检验皇后护肤效果,便及时更换护肤方子。
早先两人进宫时,还需要长宁公主引荐。次数多了,芸娘这位二品官家的挂名嫡女脸面够大,便也不再麻烦公主。
烈烈寒风如含冤莫白而身死的鬼魂,将左家马车错认成了高官轿子,肆虐咆哮着要钻进车厢里伸冤。
彩霞同晚霞紧紧按压着窗棂,执着的将寒风堵在外间。
蹄声闷闷,一路经过了六部衙门,缓缓到了宫门外。
时近年底,正是外地官员回京述职的时节。宫门进出十分拥挤,芸娘便提前同青竹下了马车,叮嘱两个丫头等在车厢里,由李车夫将马车赶在背风处等待。
两人抖抖嗖嗖的抱着装了胸衣盒子的包袱皮往前行,将将到了宫门前,一股强劲的穿堂风呼的吹过来,青竹裙角飘摇,腰间系着的刺绣荷包立时随了风去,飘出了宫外,滚了几滚,躺在了一位青衫补服的高大官员脚下。
青竹忙忙折回去捡,等到了近前,那官员已将荷包捡在手中,抬头向青竹递过来。
青竹的目光从荷包转去了那官员面上,怔忪了半晌,忽道:“卢方义?卢大人!”
第367章 真心话
寒风烈烈,宫门边上一个遮风处,青年官员卢方义站的高大挺拔,任由面前两位少女肆意检视。
芸娘看着他依旧算的上强健的体魄,先在心里点一点头。
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然而这样自然还不够。
早先那殷人离上青楼,避开人群宠幸兔儿爷时,也不见人有消瘦。
事关一位女子无望的青春祈盼,芸娘不想拐弯抹角。
她直直盯着卢方义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可还记得赵蕊儿?”
卢方义眼神坦率,还怀着一丝热烈:“时时刻刻。”
这等花言巧语,芸娘丝毫不受蛊惑。
青竹接着问:“同长宁公主,可还有牵连?”
卢方义却一挺胸膛:“从未有过。”
胡说!
芸娘越发不信。说话时连想都未想,一看便是胡诌。
她想了想,道:“我有几位家奴,一等一的人才,总归比你好。等我进宫抱皇上大腿,将赵蕊儿讨出来,指给我那家奴。”
她忖了忖,加上一句:“我今儿就进宫去说。”
卢方义立时要拦她,芸娘便瞪着他:“怎地,你一个六品官,还敢强拦二品官的家眷?”
青竹双手叉腰,在一旁帮腔:“我阿姐在京城识得的人里,官阶最低的,也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你小小六品官,完拖了我们后腿。”
卢方义闻言,面色稍冷,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只道:“我……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狂风肆虐,将他这句话吹的七零八落,芸娘仿若未闻,只冷着脸携了青竹,掏出腰牌给守卫看过,迎着风口往宫里去了。
待行到人少处,青竹终于忍不住道:“阿姐,你方才说到家奴,该不会指永常?我思来想去,铺子里也再没有旁的小厮。只是,永常才八九岁,那般小……”
芸娘看着青竹这般单纯的模样,叹了口气:“我诈他而已。”
青竹恍然大悟,却又疑道:“那阿姐可看出什么来没?”
没有。芸娘耸耸肩。
像刘铁匠这等心思单纯之人,她还能勉强看出他的心思。
可对于卢方义这种肚子弯弯道道太多的官员,她可没有一眼看透的本事。
她觉着,只有同类人能判断同类人。说不定殷人离便能一眼猜中卢方义的心思。
想到了这一处,芸娘方才觉着,好像已经有许久许久未曾见着殷人离了。
她想着此人每日在刀尖上搏命的活计,只怕现下还活没活着都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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