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货掌柜铺子有用布要求,各布商一定要卖给他们,且要将布价降价两成卖出去。但必须对方采购量大,才能低价供货。
各布庄因此产生的损失,由芸娘补平。
第三步,各铺子里的女伙计们,每日变换各种装扮,前去仿货铺子里扫货。有多少买多少。
三件事同步开展,晚霞去跟加盟铺子这条线,彩霞每日去统计各布庄子的情况,青竹每日守在好春光,统计买回来的仿货胸衣数量。
策略当即实施下去,前四日,除了青竹每日汇报所买到的仿货胸衣数量和所用银两,旁的均无甚变化。
到了第五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首先,各布庄子的布匹、蚕丝、棉花、丝线被大量采购,所采买之人,正是那四间仿货铺子的三位掌柜。
其次,自家的缝纫帮工们出现了异动,黄花开始重金挖人。
罗大嫂送来这个消息时,芸娘正在幼童园里巡视娃儿们。
娃儿们没有在帮工们面前叨扰,不知省了爹娘的多少事。
她当即决定暂时关闭幼童园,且交代罗大嫂:“去给她们说清楚,我们没有给她们养娃儿的义务。想每日深陷在养娃的家务事里,还是既让娃儿接受良好教育、又能赚银子,让她们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
芸娘此回的打法,没有人能理解。
这不是乖乖将银子双手奉送给竞争对手?
各方的消息按日送来,青竹整日担忧不已,将她的情事忘的一干二净,只看着账本发愁。
自家铺子和加盟铺子里,除了永芳楼的高端买卖有生意,再就是青楼买卖和戏子胸衣未受影响。旁的铺子,几无买卖。
可看这花用,给布庄子的补贴,十日便花了五千两银子。从仿货铺子里买胸衣,更是花了近两万两。
这简直是自杀式的打法。
芸娘一笑,道:“没错,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造出繁华假相,让竞争对手们将部身家压进买卖里,不给后来想动心思的人提前看一看,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肉痛……她李芸娘为着这一桩买卖自小受过的那些白眼和轻视,便白经历了。
再过了十日,芸娘对外放出风,要在城里再开十家铺子,要利用铺子数量上的优势,击垮竞争对手。
自然,这回需要她亲自上阵,每日里煞有其事的奔波于各中人与铺子经纪处,态度鲜明的流窜在各条街面上的各种空置铺子里。
自然,每当她交了定金,摆出第二日要签契书的态度时,那铺子便意料之中的留不住。
她装出遗憾万分的模样,带着中人赔付的三倍定金离去。
未出五日,她原本要开十家铺子,一家都未赁到,然而从她手上“错失”的铺子已达八九家。
竞争对手们为了顺利将铺子赁过去,将芸娘提出要预交三年房租的条件翻倍,足足预交了六年的房租。
便是此时,她重开了幼童园,为缝纫工们谋取了福利。
凡是有人挖她们去给旁人做胸衣,她们自去做便是。娃儿依然放在幼童园里,免费照顾。
京城的这个夏日注定比往年热闹。
市场比以往繁荣的不是一星半点。
街面上十几家胸衣铺子,以及摆放在铺子里琳琅满目的层层小衣裳,使的原本不知道胸衣这回事的妇孺们,都知道了原来捂在妇人胸口上的物件,除了肚兜,还有一种名叫“胸衣”啊!
到了这个程度,芸娘觉着,到了最后升级手段的时候。
第一步,停了所有的缝纫女工在正版胸衣上的活计,都放出去,去给竞争对手做胸衣。给那边做的越多,质量越好,芸娘这边反而还有赏。
第二步,停了青竹那边每日去竞争对手铺子里扫货的事情。多一件胸衣都不能买。已经买到的胸衣,将工艺好的挑出来直接摆在自家铺子里;工艺有问题的胸衣,直接拆成零部件重新组装。
布庄子里给仿货掌柜的优惠更加大力,芸娘这边,该补贴的亏空继续补贴。
直到各布庄子再未报上新的亏空,原本的缝纫工们将精力转到去向新东家讨薪时,芸娘觉着,竞争对手的现金流算是搭进去了。
大戏到了这一步,几乎要落幕了。
八月底的这一日,天色有些阴沉,户部衙门下辖的京城税关衙门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
举报内容十分为官老爷着想,其中除了罗列出三名举报对象之外,还将每人可能的偷税金额列于其上。
旁的证据什么的,自不用举报人去担心,衙门老爷们自然有法子寻出证据,好重罚一笔银子,以儆效尤。
这一日的傍晚,下了一场暴雨,因着来的太陡,不知将多少人淋在了半途。
殷人离从兵部下了衙,骑马冲回殷宅时,恰逢芸娘和青竹从骡车里下来。
芸娘含笑瞟了眼殷人离,再往他身后一瞟,收回了视线,极为客气的行了个半礼,同青竹嘻嘻哈哈的淋着雨跑进了李宅。
殷人离有些失落。
一个多月未同她联系过,她不但活的极好,而且是越来越好。
安济宝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寻个女子带在身边,想让芸娘喝醋表真情,真真一点效果都没有。
在芸娘身上非但没效果,反而让他看明白了,她同他,终于在一条路上各走了半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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