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嫣愣了一下,没想到裴玄会询问这个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额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现在确实有些头晕迷糊,所以才不再绕弯子,直接向裴大人你和盘托出我来此的目的。
裴大人,不管你如何看待我的行事手段和为人处世,作为监察御史,我相信你不会嫌弃我手中的一些线索和证据的。我现在把这些消息交给你,希望对你的查证有用。”
苏语嫣从空芯的镯子里取出一张极薄的白绸子,上面写满了米粒大小的墨色字迹,直接塞进裴玄的手中。
“裴大人,我之前告诉你说,我今天的遭遇和嘉平侯有关,并不是凭空捏造和妄自揣测的,你看过这张丝绢上的内容后,就该明白了。
这上面的许多线索,都能佐证我今天的猜测。
当然了,我的事情只是附带的,最主要的是,我知道你想顺着钺省总督的犯罪证据,顺藤摸瓜排查出朝中隐藏的那些先帝大皇子余党,这上面的人名,会给你带去惊喜的。”
裴玄依旧皱着眉头,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苏语嫣交给她的重要情报,反而沉怒地看着一脸酡红的小姑娘:
“苏姑娘,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你非常有可能中药了,你一直这样轻忽自身的健康和处境吗?”
“多谢裴大人关心,我心里有数,回去后泡一个热水澡就好了。”
苏语嫣确实没有逞能,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差不多已经推测出自己是怎么着了道儿的了,应该是最开始洒在她身上的那些潭水的缘故。
那两名婆子拎着的两罐子潭心水里,被有心人暗暗投放了下三滥的药物,又通过潮湿的衣服,渗透进她的皮肤中,药效之所以拖延到现在才发作,应该是和她提前服用的解毒丸有关。
既然解毒丸能够压制部分药效,苏语嫣的心里便有了底。
她这些年接触到的旁门左道东西不少,深知一些害人的手段瞧着五花八门,听起来神秘莫测,但是究其本质,也就是那几样罢了,万变不离其中。
一瞬间权衡明白了此中的利弊,苏语嫣选择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她当然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也知道,是毒药就会损害健康,可是在她看来,既然已经不慎中了敌人的计谋,就要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她现在还能撑着,就应该抓紧时间,与裴玄这位御史大人达成合作。然后,等她平安回去以后,再请信得过的老大夫悄悄帮她配制解药,拔出毒性。
裴玄不明白苏语嫣的打算,也不清楚苏语嫣的行事风格,在他看来,这就是小姑娘在逞强,年少任性,做事不知轻重。
凭着一腔义气和仇恨,不管不顾地想要给长辈亲人报仇,孰不知,作为真正的亲人,肯定更希望自己疼爱的后辈幸福安康,一生无忧。
裴玄相信,如果武威伯还活着,一定不允许苏语嫣这样胡来,瞧瞧,她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
找人调查洛京城里的世家权贵,甚至触及到了刺杀皇室这样的敏感案件;
对于下药、撬窗户这类偷鸡摸狗的事情轻车熟路,可见之前没少使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碰到了麻烦事,被妹妹陷害,不想着离得远远的,把自己保护起来,反而以身做饵,跃跃欲试。
裴玄越想,脸色越黑,深觉老友武威伯在九泉之下睡得不安稳。
“苏姑娘,你做事太冒失了!不论你想做什么,都不要忽视自己的健康。
你稍等一会儿,我找人去请上云寺里懂医药的僧人,让他帮你看看。”
苏语嫣略微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了裴玄一眼,连忙摆手拒绝:
“裴大人,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猜你也看出来了,我这次不请自来,主要是给你送这些情报的,至于我现在遇到的这些事情,无需您出手。我现在就离开,再会。”
说罢,苏语嫣准备起身就走,她怕裴玄拦着她,动作很急,猛地一起身,就感到头重脚轻。
她摇晃了一下身子,一旁的裴玄手疾眼快地把人扶稳。
“简直胡闹!这是你一个小姑娘逞强的时候吗?老实待着,我去叫人。”
苏语嫣的反应比平时迟钝不少,但是意识还很清明,她看了一眼室内的计时滴漏,伸手拽住裴玄的袖子。
“裴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返回客居的静宜园,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一会儿,就该有人嚷嚷着带人去竹舍客房看热闹了,否则,那些人辛苦设计这一回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必然要把丑事坐实了,只是不知这场戏的另一位主角是谁?不知那人是被算计的,还是主动参与的?”
苏语嫣的话,让裴玄联想到了这姑娘有可能遭遇到的惨事。
即便心里还恼怒她做事不知深浅,任意莽撞,但是一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身边没有亲人长辈疼爱教导,还被别有用心之人算计,守着财富被豺狼觊觎,不得不日夜警醒,步步为营,他心中蓦然酸软。
“我和上云寺的主持是好友,这里的许多僧人都能帮我做事,你暂且歇在我这里,我通知一些人去竹舍那边守着。
若有人故意造谣闹事,上云寺的僧人可以帮你作证,证明你不在那里,还能帮你看看,都有什么人打算浑水摸鱼,混淆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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