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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化工厂的外头,她脖子里挂着个小哨子,跟叶向东俩人是商量好的,一起出门去办事儿,只要她准备好了,吹声哨子就行了。
    所以,大风寒天的,苏湘玉把脖子里的哨子掏出来就吹了几声。
    果然,不一会儿,叶向东就从化工厂的大门里,包着件大棉衣出来了。
    苏湘玉虽然这三辈子加起来活了将近七八十岁,但毕竟她是个女同志,有些东西不好说,于是写成一个小笔记本,递给叶向东看呢。
    叶向东一听她自己不说,还搞个小笔记本,倒是觉得挺好玩。
    但是,看到一半,他的眉头就拧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三分场的那头公猪正在发情期,而你们一分场的母猪也在你的调理下,现在都处在发情期?所以,你准备把你们分场的母猪赶到三分场外面,再让我把三分场的公猪给偷出来,然后强行给它们配种?”叶向东说。
    “是,但也不是。”苏湘玉说:“母猪发了情,那种味道在很远的地方公猪都能闻得见,而三分场那只公猪现在也正在发情期,所以你只需要打开猪栏,公猪自己就会寻着气味来找母猪交/配的,到时候你只需要把我把母猪赶到三分场,再放开公猪的围栏就行了。”
    叶向东看看纸,再看看苏湘玉,大概心里在说,一小姑娘,她哪知道的啥叫个猪的发情期?
    “高明高明,不过你觉得就凭咱俩,能把四头母猪赶到三分场去?”叶向东说。
    苏湘玉早就计划好的:“我准备好绳子呢,我把四头母猪绑一根绳子上,你牵着走,我在前面,只要抱着几个大白菜,就不愁它们不啃着大白菜往三分场去。”
    “人不如猪啊。”叶向□□然就来了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湘玉说。
    叶向东本来想说,就一头公猪,有四头母猪冒着这么冷的天儿,跑到农场去找它呢,他身为个男同志,到现在还没摸过女同志的手呢。
    “我没什么意思。”他连忙说。
    不过,叶向东又说:“你这办法当然好,但是我有更好的办法,这样,你先回农场等着,我想办法把公猪给你弄来,成不成?”
    他嗓子有点哑,身上闻着还奶腥腥的,还有股尿味儿,总之,一派邋遢的样子。苏湘玉总觉得这人最近应该过的不顺利,于是说:“要不行咱俩一起去,你要背不动公猪,我可以帮你背。”
    在她想来,叶向东肯定是想把公猪给她直接背到一分场来播种的。
    虽然一头公猪也就一百五六十斤,但一个成年男人才多少斤啊,而且他又不胖,看起来还挺瘦。
    这人在军工厂工作,但又不加入部队,为了换一件军大衣,差点给个小混混拿土枪给轰了,总之,他在苏湘玉这儿,他就是个谜。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得。”叶向东咳了两声,嗓音里居然还带着呜咽声。
    说实话,苏湘玉两辈子见过的人也算多了,但是,还没见过像叶向东这么朴实又热心肠的,于是说:“你怕是又在为你爸伤心?”
    “这么跟你说吧,我妈早死了,我外家有几个舅,待我都挺不错,但现在他们也在五湖四海飘着呢,我那妈吧,是个后妈,待我和我老爷子都不好,现在老爷子要死了,我还在这远的地儿,估计那个后妈还不知道在怎么折磨他,我心里不舒服,一个人在戈壁滩上走一走,再放声哭两声,心里会舒服一点。”
    听起来也真是够叫人感动的。
    虽然说苏耀那个父亲对苏湘玉也很一般,但他不久的将来就得中风,久病床前无孝子,一开始岳红菱待他还不错,但是病了几年,拖着不死,又不肯给岳红菱交房产证,交存款的情况下,岳红菱就懒得管他了。
    就在苏湘玉回申城的那一天,岳红菱把苏耀从家里推了出来,直接推放在火车站,苏湘玉一下火车看到的就是中了风,在寒风中给冻死的父亲。
    不过岳红菱千算万算,没想到苏耀把家里的房产证,自己的身份证,写好的遗嘱全藏在自己的内裤里头,是在太平间里,公安尸检的时候,才把那些东西掏出来,给的苏湘玉。
    也不知道他一个病人是怎么缝的夹层,又怎么藏的东西,那件都已经硬了的内裤里,藏着他一生的家当。
    半路夫妻,交给对方的心在表面上,真实的心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苏湘玉将来回到申城,能有房子住,能有原始资金做生意,跟苏耀死的时候留给自己的遗产不无关系。
    老人嘛,且不论他们平常对儿女怎么样,临到死的时候,最在乎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苏湘玉活了两辈子,第二世的高知父母,她爱。苏耀,虽然说她爱不起来,但要说心里唯一愧对的,也只有他。
    为着有苏耀那么个父亲,叶向东扯的这个谎,在苏湘玉心里居然就引起共鸣了。
    “我给你弄点儿热乎饭,等把猪背回来,我给你吃。”苏湘玉说。
    三更半夜,天寒地冻,去一趟三分场,应该算跑步前进,也得一个小时。
    叶向东穿着他堪称雄伟的军大衣,跟那荆轲似的,月下离开的时候,还从嗓音里呜咽了两声,听起来也是够悲情的。
    苏湘玉目送他离开,只得踏着雪又回了农场。
    三更半夜的,冯月巴和于磊给猪喂完了食,又回屋子里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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