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岳湘似男人般双手张在美人靠上,大喇喇坐在她身边。
“累!”陶善行仍是懒洋洋的,眯着眼看岳湘,别说,这迷迷糊糊看去岳湘还真像个潇洒的公子,不像她,一看就是女人。她便又道:“你好歹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习惯了,改不过来,这样也挺好。我八岁起流落街头被穆哥救回后就一直以男装示人,已经想不清如何当女人了。”岳湘把头往后一靠,侧脸望向她,又道,“上回那事,抱歉。穆哥有没为难你?”
“他敢?”陶善行挑眉。
“没有就好,你到底是不同的。”岳湘落寞笑笑,很快一扫而空,问她,“你是穆家儿媳,吃穿不愁,怎会想开茶馆书局呢?”
“穆溪白他自己不也一样,好好的穆家少东家不做,跑去混江湖。”总有人问她这个问题,陶善行回答得不耐烦了,连借口都不想找,“就是想开了,没什么缘由。”
“和穆哥一样任性。”岳湘不以为意笑笑,“听说你那缺人,正要雇工,老虑一下我?我能文能武,给你做副手如何?”
陶善行一下子来劲,坐直身来:“你说真的?”见岳湘点头,她才疑道,“可你跟着穆溪白混得好好的,为什么……”
“不是你跟我说的,当断则断。他都娶妻了,我也不想为妾,还跟着他做甚?耽误我时间不说,牵牵扯扯的闹不清楚,我也烦,不如另择明主。”
“明主……我啊?”陶善行被人夸“明主”,心里挺高兴,挪到她身边歪头问。
岳湘这会又觉得她不像上回在归愚斋里看到的那个仿佛浑身生刺的女人,瞧着便可爱,不禁笑起:“是啊,你。你收不收?”
“收的收的。”陶善行点头如捣蒜,岳湘跟着穆溪白多年,见多识广,能力不在话下,这样的人才,她求都求不来,如今主动投靠,她哪有不要的道理。
陶善行一边说,一边又要伸出小指,却见岳湘举掌道:“击掌为盟?”她才改指为掌,与她相击。见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岳湘不由哈哈大笑,陶善行就想掩住她的嘴。
穆溪白上楼时,才到楼口就远远看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其中一个看衣裳应是陶善行,他不知哪来的火冲破天灵盖,也没细看,两步上前,一边拉开她,一边怒道:“陶善行!”
陶善行又被他拉到怀里,那厢岳湘也跟着站起,两人都不知穆溪白怒从何来,穆溪白见到是岳湘也是一愣,神情缓和,那手却未松,只道:“你们在做什么?”
“岳姑娘说她想跟着我。”陶善行回道,飞扬的嘴角有些挑衅意味。
墙角都挖到他这里来了?穆溪白蹙了眉望岳湘:“她说的是真的?”
岳湘点头:“是真的,本就想找你请辞,难得嫂子愿意收留,我也换个地方呆呆。”
“考虑清楚了?”穆溪白又道。
“很清楚。”岳湘没有犹豫。
“也好。那你把店中之事交接一下,日后跟着她吧。”穆溪白没有挽留。
岳湘心中不免为他的毫无挽留落寞感伤,却同时又松了口气,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便颌首告辞离去。
“你不留留她?”陶善行替岳湘有些不值。
穆溪白自然而然牵了她的手往楼下去,边走边道:“人各有志,我为什么要留她?怎么,你替她报不平?你两这么快冰释前嫌?”
“女人的友情,你不懂。”陶善行喜滋滋跟着他走,走到门口里忽然反应过来,她怎就顺从地让他牵上了?脸陡然一烫,她甩手,“说了别老动手动脚!松开。”
穆溪白早有预料,那手牵得紧,回头只是坏笑:“就不!”
陶善行气得骂了两声,仍被他牵去马车。茶馆另一头,采办的骡车缓缓归来,陶善文远远瞧见这一幕,心里大慰,看来这个妹夫待妹妹,并非外人所传那般无情,只可惜他不能昭告天下堵悠悠众口——陶善行交代过,不准泄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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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十多日时光,客栈的铺面已经买下,手续齐全,已经寻人重新画图构造,再雇了泥瓦匠闭门修缮,那头茶馆与书局的申办文书也已递交,只等府衙批复。采买的家什桌椅摆件等物,也逐一送达。
开店的各项事宜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至那日过后,岳湘便跟着陶善行行事。岳湘不愧跟着穆溪白那么多年,也是个江湖老手,开馆前要打通的各种关节交由她办起来,不知省却陶善行多少功夫,也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陶善行大大松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操心起岳湘和陶善文来,这二位……不太对盘,总是吵架。譬如今日,原定陶善文与岳湘往牙行雇人,不想两人还没出门就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最后只能临时换成陶善行与岳湘同去。
“我哥又惹着你了?”陶善行在马车上问岳湘。
“看不惯他那婆妈个性,多说了几句而已。”岳湘倒是无所谓,吵归吵,反正该共事的时候还是共事,当然,今天例外,因为他说她是男人婆。
“我哥那人脾气是那样,第一回开铺,他不想弄砸,所以事事都求尽善尽美,是挑剔麻烦了些,你多担待。”陶善行打圆场。陶善文人虽聪明,可恰恰也是因为聪明,想得多,所以做事难免有些瞻前顾后不够果断,岳湘又正是个直爽脾气,一遇上陶善文就撞出火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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