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爹呢,我先去看看他。”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二门,宅子崭新,各处都挂着红灯笼,照得院子一片通明,花木不多却也精致,倒是惬意。朱氏便带她先去见陶学礼,陶学礼正在屋中作画,准备装裱后挂在书房,看到她进来便停笔。毕竟是一家之主,陶学礼虽也疼爱女儿,却还是端着严父的架子,和她说了会话,见她精神不济,便让她先去休息。
出了书房,陶善行正要去陶善文屋里,便听身后传来父亲窃语声。
“桑桑,女儿都回来了,你还让我睡书房不大妥吧?”他叫了朱氏小名。
朱氏“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恼道:“你抱着你那些书过日子岂不正好?”
陶善行悄悄笑了——朱氏这是因为陶善文的事在与陶学礼置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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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宅修缮时她也参与了,故陶善文的屋子她知道位置,没几步路就到了。陶善文正倚在床上,就着烛火对账本,算这几日的开支和余银,左小腿包得严严实实翘放被上。
“伤成这样还看账?”陶善行打趣了一句,搬了凳坐在他床畔。
陶善文见了她便咧唇笑开,嘴里嚷着:“妹妹来了。原谅哥哥我受了伤,就不起来招呼你了,我这屋里你要茶要水自便就是。”又见她目光直往自己腿上扫,担心的神情满溢,便又道,“没事,皮肉伤。挨这几下子能让爹点头,值得!”
“爹同意了?”陶善行诧异道。
“勉强同意了。娘见爹把我打成这样,不得和他急啊当下收拾细软,差点就回姥姥家,说要同爹和离。爹被娘哭得没辙,再加上咱们不是也开书局嘛,我就同他说,开这茶馆书局不为牟利,为的是弘扬文化,传播学识,借商贾之道行济世之责,开化教民,功在千秋。爹一听能不同意,马上就坡下驴,点了头。”
陶善行瞪大了眼睛。这也行?果然还是她哥哥会说话,瞎掰也能掰得一本正经。
“我说了家里的事不要你操半点心的,你以后就放心吧,我扛得住事。”陶善文见她这模样,便摸摸她的头,信誓旦旦道。
陶善行看他半晌,才取笑道:“这才像个哥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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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陶善文,她便去给自己留的厢房。这厢房只一厅一屋,虽比不上凌辉阁,却按她喜好布置,看着便觉舒心,再加上榴姐已在那边候着,知道她累,热汤都已备妥,她进门就能沐浴更衣,更是说不上来的舒服,倒想在这里长长久久地住。
换过身衣裳,她正想去找朱氏,外头就跑进来一个人,是新买回来的小丫头,规矩还没学全,也不知行礼,只喘道:“娘子快上外头看看去,又来两车东西,说是给你的。”
陶善行纳闷,穆家的礼早就送过来了,怎还有礼
一边想,她一边跟丫头出了宅门。宅外果然停着两骡车东西,用箱笼装着,也不知是何物。她正要问车夫是谁送来的,巷口处传来几声马蹄音,一匹马飞奔至陶家宅门前,被人猛地勒停,马儿嘶鸣一声,正停在陶善行旁边。
陶善行仰头望去,只见马背上坐着个穿披风戴兜帽的高大男人,待他掀下兜帽,她双眸骤睁。
“你怎么来了?”陶善行脱口而出。
“不是答应了你陪你回来。”
马背上的人利落下马,将缰绳丢给旁边小厮,径自走到她身前。
不是别人,正是穆溪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陶善行诧异非常。
宅门前光线敞亮,照出他一身风尘仆仆,原本光洁的下颌上生出片青茬,不似平日光鲜。
“日落前进的城,骑马赶了一天的路。先回的府,发现你不在,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你可不能再说我没诚信。”他伸了个懒腰松筋骨,不妨宅中朱中和陶学礼听到动静都赶了出来,他马上便缩回手,挺直腰板站着。
“这是……”陶学礼夫妻见到他面露诧异。
“小婿穆溪白,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此前因小婿之过,未能携娘子回门,叫岳父岳母大人担心了,今日特向二老请罪。”他拱手拜下,竟要行大礼。
陶学礼和朱氏哪敢受他大礼,忙上前掺住他,只听陶学礼道:“贤婿不必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何况谁能没个要紧事,你们今日能回,我与她母亲已十分喜悦。快请屋里坐。”
说着就要把人迎入,陶善行在后指着两辆骡车:“这车上东西……”
穆溪白回头:“这不是出趟远门,带了些土仪回来,那一车是给岳父岳母的,后一车是给你的。”
陶学礼和朱氏忙又谦谢,陶善行却蹙了眉——什么礼物不放在穆府,还带到这里来?
穆溪白被众星拱月般迎进正堂,恰逢饭菜已经布好,倒也丰盛,陶学礼招呼他坐下,又让人去请陶学文,朱氏张罗着添碗添筷,一看陶善行还傻站着,不由骂她:“你站着做甚,不知道照顾你家男人?披风也帮忙脱,热茶也不沏?”
陶善行倒给整懵了,走到穆溪白身边便踮脚替他解披风,穆溪白这厮竟也理所当然地受用着,她解了披风,又给他沏茶,一家人坐定后,又让她倒酒,就这样朱氏还说:“女婿,我这女儿虽然出身平平,自小家里也娇养着,这初为人妇,有什么未尽之处,你好歹多担待些,若是她同你耍小性子,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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