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敷好药,冰冰凉凉的药缓解了她不少痛楚,她朦胧睡去,囫囵一觉,也不知被什么梦惊醒,睁眼时似乎没过多少时间。屋里屋外颇静,只有榴姐留在里间,一边照看她,一边收拾东西。
“娘子怎么就醒了?可是背上疼得慌?”见她醒来,榴姐忙走到床畔问道。
陶善行摇摇头,心里还记挂着穆溪白,又想起韩家的事来,思绪那叫一个杂乱无章,竟不知从何理起,目光落在榴姐手中,没有目的地随口问起:“你拿的什么?”
榴姐手里拿着的木匣有些面生,不是她屋里东西。
“这不是早上莹姐儿派人送来的冰片?我正打算收起来。”榴姐说着打开匣子。
两人都一眼瞥见了满匣冰片上头放的一封信。榴姐“咦”了声,将信取出,那信写着陶善行亲启,封口小心翼翼地滴了蜡。
“打开看看。”陶善行起身不便,让榴姐代劳。
榴姐撕开信,从里取出信笺递予陶善行,信纸上散开淡淡香气,她不接信,就着榴姐的手看信,才读了数行便脸色一变,不顾背上有伤从床上弹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抢过信来仔仔细细再看一遍。
林莹信里所写正是韩敬下落,为免韩家对头杀人灭口,林莹不敢轻易泄露韩敬下落,因见他与穆溪白私交甚笃,便想了这个法子悄悄将消息递给陶善行。
陶善行坐在床上想了片刻,忽然连声催问榴姐:“给我看伤的大夫可回去了?”
“不曾,他去给姑爷诊伤了,现在应该还没离府。”榴姐道。
穆溪白受的鞭笞可比陶善行多多了。
“去,拦住大夫,让他再往我这里跑一趟,我要单独见他。”陶善行急道。
榴姐不知何故,却亦不问,点头照办。没多久大夫就满头大汗赶了过来,陶善行先问穆溪白的伤势,大夫据实以答后,她才说出正事。
这大夫姓钱,从药童起就跟着自己老师进穆府给老太太那一辈诊病,如今他老师已故,便由钱大夫接班,到如今已替穆府看诊了近三十年,最是可信。
韩敬藏在林莹那里倒也安全,如今穆家倒曝露在对方眼皮之下,少不得有人盯着穆溪白和她的动向,她若亲自去林莹那里目标太明显,怕惹来怀疑,而林莹又不敢请大夫,所以陶善行便求钱大夫帮忙,让他换上穆府小厮的衣裳,扮作穆府家丁,往林记香铺跑一趟,一来替韩敬医伤,二来问明情况。
钱大夫应承下来,换上衣裳,陶善行又问明伤者所需药品,让榴姐将屋内最好的伤药并珍贵药材打包,装作给林记的回礼,交由钱大夫一起带去林记。
带着伤料理完这些事,陶善行疲倦至极,又喝了药,昏昏沉沉睡到傍晚,钱大夫正好从林记回来,将韩敬的情况细细禀告予她。
韩敬果然在林莹那里,钱大夫已替其包扎上药,又开了方子,他性命虽然无碍,但,伤势颇沉,失血过多,如今人正昏睡,关于昨夜灭门之事也问不出什么来。
听闻韩敬被林莹救下,陶善行着实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其他的事,只能慢慢来了。千恩万谢送走钱大夫,陶善行仍不停歇,命榴姐为自己更衣,再备一篮吃食,她要去见穆溪白。
“娘子,你的伤……”榴姐见她受了伤还不肯消停,不由担心道。
“我没事,不过一鞭子而已。那傻子眼下最在乎的就是韩敬下落,我亲自去告诉他,也免得他冲动。”陶善行一边说一边艰难起身。
榴姐知道她向来自有主意,旁人劝说无用,便只好替她打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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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沉而未沉,乌云阴郁不展,榴姐带着一食盒点心,扶着陶善行慢慢走到祠堂外。穆溪白已被关进祠堂的禅室内,外头还守了两个人,看样子穆清海这回动了真格,绝不肯让穆溪白再出去生事。
“陶娘子请回吧,老爷交代,不管谁来了都不能放进去见少爷。”守门的家丁面露难色道。
“我就送点吃的,和他说两句话,二位小哥通容通容。”陶善行放下架子求道。
那两个家丁忙道:“小人受不起,陶娘子……实不相瞒,老爷吩咐了,就算是老太太和太太来了也不让进去,您这样,小人也着实为难。”
陶善行还要再求,旁边却有人道:“让她进去吧,义父责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她转头望去,看到商时风走来,冲他感激一笑,道了声:“多谢。”
“小嫂客气了。”商时风淡道,本不欲多言,可见她面色唇色泛白,不免想起早上抽在她背上那一鞭子,终是迟疑张口,“小嫂……你的伤……”
“已经诊治过了,不碍事。”陶善行仍是笑着道,又从榴姐手里接过食盒,虽有商时风担保,但还是别给他惹太多麻烦,她自己进祠堂就好。
匆匆说了两句话,商时风目送她背影消失在祠堂门内,在门口站了片刻,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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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有禅房一间,陈设简单,除了桌椅外,就是张架子床,倒与她在南华庵住的禅房有些像。陶善行嗅着檀香一路进了禅房,穆溪白正倒在床上,双眸紧闭。她摇了摇头,把食盒往桌上一放,道:“不想见人了?”
穆溪白的眼睛这才倏地睁开,人也一骨碌从床上弹起,只可惜双手仍旧缚在身后,他挪着屁股下床,急切道:“你怎么过来了?伤呢?找大夫看过没?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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