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雨,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伟大领袖可是说了,凡是都要讲究证据的。就凭你胡乱猜测,就让大家去割麦,大家伙说说他林谷雨是想干什么?还有,还有,这件事书记知道吗?是上头的意思,还是你林谷雨自己的意思?”
这人越说越兴奋,心想来了,终于来了,林谷雨终于漏出破绽了,只要他抓住机会,不愁搞不下林谷雨。老革命的儿子又怎样?民兵队长又怎样?谁让他老子早就死了呢,他这个位置就应该让给别人。
比如,有才学的自己。
林四哥还没说话,姚春花不干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二狗子,你少在那里瞎胡扯。当老娘不知道你惦记俺男人屁股底下的座位很久了。我说二狗子你也真行,为了你自己就不顾老百姓死活。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村里上了年纪的,你去问问他们见过蝗灾没有?你去问问他们那时候死了多少人?”
姚春花这话说出口不少人跟着点头,他们都是经历过蝗灾的。其中还有人就是蝗灾的时候逃荒来到这里的。说起蝗灾,他们确实更有发言权。
“没错,我觉得咱们大队长这事做得对,蝗灾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粮食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放心。我家早已经没有吃的了,如今可就等着这粮食救命呢,要真的来了蝗灾,不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
说这话的是一位老大爷,他就是蝗灾的时候逃荒来到这里的人。
这位大爷的话落,其他人都纷纷议论起来。虽然大多数人不觉得真的会有蝗灾,但万一呢?两年的灾荒,家里的粮食早就见了底,这个结果不是他们能够赌得起来的。
于是,继这位大爷之后不少人表态同意收割粮食。
当然也有诸如二狗子一类极力阻止的。
姚春花的脸色难看,林老四分明是为了老百姓,可到了这几个王八蛋的嘴里,就成了他自私自利了。她真恨不得上去撕了这些人的臭嘴。
当然,除了这些人她心里也埋怨起林四哥。你说你逞什么能,这种吃力不讨好、不好下决定的事情就不能当做不知道?非要说出来有意思假如蝗灾真的来了,人家顶多夸你一句;假如没来,你想过后果没有?
姚春花真恨不得把林四哥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都别吵吵了。”林四哥暴怒大声呵斥道。
等底下安静了,他接着说道:“我林谷雨不是为了个人,今天我下这个决定对得起我的身份,更对得起我的良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纠结过,我也想过这消息不确定,我完全可以隐瞒下来,当做不知道。那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遭受别人的质疑。可我没那么做?为什么?因为我是队长,是咱公社的领头人,我要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没错,就因为他是队长,他不想去赌那一半的可能性。
蝗虫没来,他们早早地收割到时候顶多损失百八十斤的粮食。可万一来了呢?那时候损失的可不是这一星半点了。
就因为如此,他才会不顾大家的反对,执意把这件事挑明了说出来。
“现在,我宣布,中午吃过饭大家都来大队部集合,咱们马上去地里收粮。在这里我也承诺,如果蝗虫没来,我林谷雨愿意写检讨书,跟上面辞职。”看着以二狗子为首的人还想说什么,林四哥又给自己下了保证书。
其实,在他心里,何尝不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宁愿到时候自己辞职不干,也不愿意蝗虫真的到来。
谁都没想到林四哥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大队部一片安静,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啪啪的掌声响起。
林老太满意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出大队部。
她的眼眶湿润,看着南边在心里说道:老头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一个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孩子。
南边正是林父和林家先祖的坟地。
公社这边说完这事,林四哥又吩咐林胜利两兄弟去下属的大队部传达这一消息。
看自己大队的态度他就知道,其他大队怕也是这么个态度。因为不看好他们会跟临川大队一样强势收割,于是他反复叮嘱两兄弟,如果他们不提前收割,一定要让他们把火把等物准备好。这些都是对付蝗虫的好东西。
两兄弟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郑重的点点头。林胜利聪明,他路上嘱咐弟弟,到时候一定要说自家大队下午就要割麦,但是不要提及四叔拿社长位子担保的事情。
这一耽搁又是一上午过去。临川公社的地不少,有上千亩,全村老少都上阵的话也要弄个五六天。更别说有那消极罢工的。
林四哥也顾不得去管那些人,只是说了,如果这些人不来上工,假如蝗虫真的到来,粮食只会分给他们一半。而积极响应他号召的,粮食多分一半,不够的他自己来出。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的脸色都好看不少。
如此不分昼夜轮流收割,到第三天早上,总算是割了一多半的小麦。能有这么多大的成绩说起来林家人功不可没。先不说一天半两夜林四哥跟两个大侄子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除了吃饭就是在地里割麦。
就是姚春花,别看他经常说林四哥这不好那不好,关键时刻也在用行动支持着林四哥,只不过她有孩子,每天睡的要多一些。说多也只是多一两个小时,其他时间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去地里的路上,就连做饭都被老太太接手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