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已经分户,如今安然的户口是和林老太、林胜利两兄弟一起的。按照规定家庭人均收入不足三十元的,大学不收学费每月还会给十八块五的补助。林家又是烈士家庭,正好复合这一条件。
京师农业大学在首都,安然这一去读书半年不曾回家,等到她回来老太太整治了满满一大桌子硬菜。也好在这个年不少人家吃的都不错,林家这样也不打眼。
可惜,林家高兴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林家的平静。
因着过年,家里好东西多,安然就下了几次厨。这天她好不容易奢侈一回做了红烧肉,就打算去喊四哥回来吃。
走到村口就见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往村里赶,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军大衣,带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与他同行的中年女子穿着时髦不说,还烫了卷发,嘴巴上甚至抹着大红色的口红。在两人身后是四个女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媳妇和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穿着同样时髦,倒是两个年轻媳妇面色并不好略显憔悴,尤其是其中一个媳妇抱着个孩子走路踉踉跄跄随时能
摔倒似的。
可怪就怪在,这群人明显是一伙的,那人孩子都要抱不住了,也没见谁去帮扶一把。
这一行人很陌生,安然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而且她也没有听说村里谁家有这样有派头的亲戚。看到他们向自己走来,安然没有惊喜,反而皱着眉戒备起来。
走了大半天的路,林雨水早就累得不行,此时看到个漂亮姑娘路过,他想也不想的就拦住人家。“这位同志,请问林树根家怎么走?”
林树根?那是谁?安然摇摇头,村里的人她都知道,可没听说谁叫林树根。
林雨水脸色一僵,随后笑道:“瞧我这记性,我爹过世十多年了,你不认识也正常。那钱四妹、林谷雨你总该认识吧?”
严格说起来,他已经十多年没回老家了,老家的变化不大,按理他是不应该找不到家门的。只不过当初林雨水走之前跟继母一家闹翻了,他继母一气之下就搬出了老宅,自己建了房子。因此,林雨水并不知道继母一家现在住在哪里。
安然听到他说起四哥的名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她家可没有这么光鲜亮丽的亲戚。
这时站在这对夫妻身边的一个女孩站出来俏声说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不就是问你个路,你管我们是谁?乡巴佬就是烦人。”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小声,自认安然听不到。
她不知道安然的耳朵很好使,给听了个正着。安然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乡巴佬怎么啦?我们乡巴佬根正苗红,你这么看不起乡巴佬,莫非你家是资本家出身?”
林宛月的脸一白,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父亲一眼,接着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资本家呢,你全家都是资本家。”
安然看着对方的样子挑眉,这么激动,莫非真的被她说中心事了?她刚想说什么,这群人身后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谁说我家是资本家的,转过身来让我瞧瞧。”
这人不是林四哥是谁。
林四哥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村的村民。这时候不少人都回去供销社买年货,而公社大院就在供销社不远处,林四哥有自行车,有时候会帮着村民驮东西。
林家什么人家啊,那是革命烈士的家属,这些人说他们是资本家那不是没事找事么。侮辱革命烈士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林雨水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僵,他狠狠地瞪了林宛月一眼,接着转过身,笑着说道:“四弟,好久不见。”
林谷雨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让他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而且这些人居然还在欺负他妹子。
新仇旧恨,林四哥扔掉自行车上去就给了林雨水一拳。这一拳他用力不小,一下子就打的林雨水鼻子出血,眼睛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啊,你干什么?怎么随随便便打人,还有没有王法。”时髦女人也就是林谷雨媳妇见男人被打,吓的惊声尖叫。
她虽然尖叫着,腿却下意识的后退并没有上前。
林雨水这边都是女人,一个个帮不上忙,跟林四哥一起的人见林四哥占了上风,也都默默围观,一点拉架的意思都没有。
安然凑到这群人身边,问道:“愣子哥,啥情况,这人谁啊?”
愣子是安然大爷家的小儿子,她的堂哥。他年岁跟林五哥相当,比林四哥小。听这人的意思他十几年前应该是住这里的,说不定愣子哥认识呢。
愣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扭打作一团的两个人,再看看安然,想着就算他不说,安然早晚也会知道。
因此也不再隐瞒,小声的说道:“这家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我跟你说他可不是啥好东西,当年你爹我三叔眼看着不好了,他不想着怎么治病救人,反而分起了家产。外头都说三叔是病死的,实际上也有你这位好大哥的功劳。”
安然的爹在林家行三,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因为林父南征北战经常不在家,三兄弟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可就算是这样,亲弟弟被气死,当哥哥的心里能没有想法。是以,不只是安然家,其他两家也不怎么愿意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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