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颔首道:“也可。”
周二:……
什么叫也可,不一开始就谋算的是他们兄弟一文一武么,真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嘉语再转脸看向始平王妃,说道:“我在信都时候,机缘巧合,曾见识过周家两位郎君的骑射,恕我直言,恐不在阿兄之下,有他们护送,最不济可保我全身而退,如是,母亲可同意我出门接应阿兄?”
王妃被她和周氏兄弟这一来一往的问答搅得眼花缭乱,然而话到这份上,该思虑的都思虑到了,该摆的姿态也都摆了出来,哪里还有不应之理——不见得就只有她挂记哥哥,她这做继母的,就不当回事了。
当下微微叹息一声,起身扶起嘉语,执她的手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也不能再拦,只是三娘,接不接得到你阿兄在其次,你自个儿,千万好去好回。”
这几句话却是真心实意,折了一个昭熙已经不好交代,要把三娘再折进去,她如何还见得景昊。
“我也要去!”嘉言叫了起来。
不等王妃回复,嘉语已经肃然道:“如今父亲不在,阿兄不在,我又要出门,母亲膝下唯你可慰,且又有幼弟需抚,元六娘,你要行此不孝不悌之举么?”
嘉言:……
她阿姐从来都擅长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一棒子把人砸个头昏眼花无话可说。
周五吐了吐舌头,低声与哥哥说道:“从前只觉得这个丫头狡猾,如今才真真知道,果真是做姐姐的。”
周二:……
“什么丫头,叫公主!”
然而挡不住嘉颖、嘉媛与袁氏都心有戚戚焉。
嘉语阻了嘉言,王妃固然心中安慰,宫姨娘却又哭了起来,阿袖远隔千里,昭熙生死不知,如今三娘又要轻身赴险——她倒是会说别人,就不怕自己出了意外,她这个做姨娘的会活活疼死吗!
她哭得伤心,王妃只皱一皱眉,嘉语却走过来道:“姨娘莫要担心,三娘此去,定然会把哥哥带回来。”
宫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扯住她的袖子只管喊“三娘”,嘉语一咬牙,挣脱她的手,几步匆匆就出了门。
有时候是不能回头,也不容回头。
……
马是早已备好,嘉语与周二、周五说道:“我们先去营房,我有五百部曲,六娘有四百,凑了九百人,再去长街接我阿兄。”
周二也就罢了,周五又跳起来:“你居然有五百部曲——这不公平!”
嘉语:……
周二只道:“我们这就去罢,莫让世子久等。”
——虽然两个小娘子手里竟有近千人之多确实不可思议,不过想想既是始平王府的姑娘,也不算意外了。
一行三人快马加鞭,走的是小路。便是小路,也时不时能看到鲜血和残肢。倒在血泊中呻?吟的人,破损的兵器,有长刀,沾血的箭头。这是一场伏击……这几乎是一场伏击,就像去岁李家兄妹遭遇的伏击。
然而那是西山,然而这是洛阳!
嘉语咬紧牙关打马直奔营地。营地她来得不多,至少没有嘉言来得殷勤,然而也是来过的,隔老远就觉得不对,走近了果然不对——营房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的影子。登时心里就是一沉。
“咦,三娘子——”周五的幸灾乐祸才起了个头,就被周二喝住:“闭嘴!”
周五悻悻摸了摸鼻子。
嘉语勒住马,取出金哨子,音符是一早约定好的,金声清锐,片刻,就有个黑点出现在营地上,起初极远,眨眼就近了,嘉语看清楚来人,脱口道:“安平——人呢?”
“人……被宋王带走了。”安平道。
宋王……萧阮?嘉语做梦都想不到会是他,当时怔住,一千人不到,他要了这一千不到的人做什么?嘉言的部曲也就罢了,她的部曲是周乐所训,从来只听她一个人号令,又如何肯跟萧阮走?
“他、他持了世子的信物与手书。”安平从怀中取一卷书,递给嘉语。虽然字迹虚浮,却果然是昭熙的手笔。
昭熙亲笔,字迹未干,意味着什么。嘉语身子一软,手撑住马背,方才没有摔下去。真真如劫后余生。
到这时候视线方才能够聚焦,看清楚昭熙写的是“周郎练兵,三娘部曲”。
八个字没头没尾,嘉语略一思索,却不得不叫好。她哥哥真是个聪明人。要知道,周乐帮她练兵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便是到过庄上的李家兄妹,也只当是她父兄的亲兵,绝不会想到是她的部曲。
这八个字足以证明昭熙没有被胁迫。
“宋王说,多半府里还会来人,多半会是三娘子,”安平又道,“他说世子尚好,虽然受了伤,有王太医在,料想无碍。太后命他处理这件事。他带走了八百人,留了一百,说是留给三娘子带回府。”
想一想又补充道:“他说世子妃无恙,只是受惊不小。”
几句话,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连她始平王府中动向都料得毫厘不差。安平转述的时候,神情也是佩服的。嘉语心情就更复杂一些,只是今日连番,惊了又惊,实在没有精神细想。
便只道:“你领了他们回府去,听边统领吩咐。”
“那三娘子你呢?”
嘉语拨转马头:“我去找宋王!”
安平:……
他家三娘子是订了亲的订了亲的订了亲的对吧?他家的驸马爷是李家郎吧李家郎吧李家郎吧!他之前对宋王有多佩服,这会儿就有多怨念:您老怎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离我家公主远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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