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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走近,更是脸上变色。
    嘉语听到脚步声,勉力睁开眼睛,看见萧阮,竟还微微笑了一下:“殿下。”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怎么会……是当真中了毒?谁下的毒,苏卿染吗?不不不,不会的,没有他点头,苏卿染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苏卿染的性子,要杀人,直接抽刀就杀了。
    下毒这种手法,根本不会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或者是、或者是三娘希望他以为是苏卿染?
    即便是如此……萧阮脱口道:“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话至于此,猛地收住:她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在逼他。
    嘉语懒洋洋地道:“看,在殿下面前,三娘就什么花样都使不出来。”
    萧阮目色沉了沉,冷笑道:“我还以为三娘会给我来一出四面楚歌——你不是会吹笛子么,连我送的簪子都带了,不会把笛子给落下了吧。”
    “不敢,”嘉语道,“殿下知道的,三娘怕死。”真动摇到军心,她是不太信得过萧阮会心软的。
    “怕死你还……”萧阮忍了忍,“吃的什么?”
    “这次是死不了了。”嘉语淡淡地说。
    “这次——还有下次?”萧阮觉得自己的脸色和嘉语的脸色一样难看,如果不是更难看的话。
    “从前殿下还笑话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嘉语忽然笑了起来。
    “你死了,谁给你爹报仇?”萧阮厉声道,“你以为我会么!”
    “殿下当然不会。不过没准呢,没准上天垂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萧阮觉得手心里的耳光快攥不住了:“如果没有呢?”
    “我也没有想过会有。我不过想殿下放我走。殿下也不可能时时守着我。殿下要做的事多了。殿下敢守着我,苏娘子第一个就不答应……如今殿下还清醒,要哪天不那么清醒了,想来想去,三娘又怕死,又不像是那么蠢的,定然是有人害了她,那是谁呢……除了苏娘子还能是谁呢?”
    是人就会犯错,天底下没有不犯错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萧阮,不然,从前贺兰袖凭什么干掉苏卿染。
    她赌的无非是,萧阮不敢赌。
    “从前是阿染对不住你,这件事我们已经说过,如今你又何必再处处针对她?”萧阮实在想不明白,惹上苏卿染对三娘到底有什么好处。三娘从前连他都不记恨,又怎么会记恨苏卿染?
    “不是我要针对她,”嘉语正色道,“殿下要听真话么?”
    萧阮:……
    “因为我也想不出,除了苏娘子,还有谁能打动殿下,让殿下改变主意了。”嘉语微笑道,“殿下或许不想失去我,但是我知道,殿下更不能失去苏娘子。”
    “所以——”所以他不放她走,她就一次让他失去她们两个么。她可真会找他的软肋。
    原来……三娘也有这么狠的时候,他忍不住想。
    一时无语,良久,方才涩然道:“三娘上次说,想要召回令尊旧部,三娘是打算再破一次洛阳城?”
    嘉语道:“洛阳城不重要。”重要的是元昭叙。
    “三娘想过没有,”萧阮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也曾握笔,后来终于握了刀。他杀过的人,恐怕不比她见过的少,“我七岁学兵,十一岁杀人,十三岁带人从金陵到洛阳,便知道从前所学全无用处。之后闲居洛阳,每岁京师行猎都不敢或缺,一直到令兄成亲那晚,第一次真刀实枪,对手不过一些杂役牢囚,尚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恕我直言,三娘要到这一步,要多少年?”
    “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好。”嘉语苦笑。她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没有选择。
    “如果三娘不打算自己领兵上战场……”萧阮犹豫了一下,他又想到周乐了。当然始平王应该还有别的亲信。也许三娘知道哪些人可靠,哪些人不可靠——但是人心从来都是不可靠的。
    可靠的只有利益。
    即便一开始可能出于义愤,出于念恩,起兵为始平王报仇,但是如果报仇受挫呢?没有内应,以洛阳的储备,守上三五年没有大的问题。三五年,支撑下去的人马和粮草都是个可怕的数字。
    除了血亲……谁坚持得下去。
    到热血耗尽,就需要共同的利益——三娘能给他什么,哪怕是周乐,三娘能给他什么?从前她是公主,他高攀不上,以后呢?这时候想起三娘这些日子使的手段,那大约就是从前她留在洛阳的生存之道了。
    “在我这里,你是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要到那一步,到求人出战,仰人鼻息的那一步,三娘肯为人婢妾么?”
    “他不会……”
    果然她还念着他!萧阮觉得心里有面鼓,在咚咚咚地直响,响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她明明是他的妻子,却念着那个什么都不及他的男人。她拿自己的命要挟他,要么走,要么死。
    他宁肯她死了!
    她就算是死,也该死在他手里!
    萧阮想得心里直发紧,忽然外头传来飞廉的声音:“殿下,顾回说有位陆将军来访,请殿下回帐。”陆将军……萧阮竟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嘉语一眼,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嘉语看着萧阮出了帐,多少松了口气。
    以她对他的了解,如何能不知道他方才是动了怒。萧阮并不是容易动怒的人。她知道自己是在行险,不然呢。但凡她还有路可走,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这等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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