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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愔再笑了一笑,微微欠身,以示谢意。却听郑笑薇又说道:“李尚书不想娶,也有的是法子。”
    李愔算是听明白了,这位郑娘子拐着弯儿与他说这些,是恳求他不要把看见她的事情说出去。他待要不应,又怕她心里存着事儿,因又笑道:“请郑娘子赐教。”
    郑笑薇这才取了第三杯,一饮而尽。
    ……
    李愔辞别郑家父子。从郑府出来,心里头颇有些好笑。他也想不到郑笑薇能给他出这么个歪点子。他是去年五月初撞见过她,但是缘起却是四月,当时下雨,像是下了好一阵子,他从赵县回来——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动:这么说,那是清明?
    李愔认真回忆了片刻,是清明没有错。那天他归来,在路边看到一个美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眉目颇有可观者,却不知怎的,被人剥了外袍,弃在路边。那时节天气尚凉,冻得瑟瑟发抖。
    李愔看了也就过了,是九娘叫了停,央他过问。自家里出事之后,九娘颇有点见不得人落难的架势。李愔很不以为然,却还是叫了人去。那人却是外地进京谋官的士人,一时没有着落,寄居在客栈里。
    “……三月三日上巳,我和友人出城踏青……”上巳节在东山脚下能碰到点艳遇不算什么,不过这位少年描绘起来,虽然狼狈得像只落汤鸡,抖一抖毛都滴水,却还一脸神往,两个眼睛闪闪发光:“……那就是个仙境,其间奇花异草,美味珍馐,都非人间所有,连服侍的婢子都美若天仙……”
    李愔:……
    他没耐心听他长篇大论那仙境的亭台楼阁与仙境主人的美貌,以他的见识,也不会信这个——虽然他和段荣那个老神棍关系不错。他估计就是哪个贵人家的妇人瞧见这少年生得标致,拐了去小住,谁想这个土包子当成了仙境,索性将错就错——也好掩人耳目。只问:“那花郎如何落到这个地步?”——那少年姓花,单名一个悦字,寒门出身,家中财货不少,却始终未能登大雅之堂。
    那少年掩面泣道:“……是我唐突了仙子!”
    李愔:……
    他将花悦带回府邸。
    李愔见这人见识虽短,字却写得不错,索性留用了作书记,素日跟在身边做些誊抄、书写之类的工作,有日顺路送九娘去宝光寺礼佛,有车过去,掀起一角儿帘,露出半张美人面,花悦忽叫道:“仙子!”
    他拼命朝着那车跑过去,但是那车还是渐行渐远,渐渐就看不见了。
    花悦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喘息不休。
    李愔没有派人追上去问是谁家车马——不过是妇人找点乐子,何必戳穿呢。他又不是登徒子。
    那一面却久久不能忘,谁想今儿得了谜底。不知道为什么,又一个人笑了许久,想起来就笑。这位郑娘子淘气得很,想她如何装腔作势,解释园中花木、衣物,哄不解风情的小子说她是仙子——
    却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恼了他。
    李愔特意唤了花悦过来,细问:“……你说你唐突了仙子,到底怎么个唐突法?”
    那小子在李家门下行走两月,见识有所长进,当时羞愧道:“……让郎君看笑话了。”
    李愔道:“你才进京中,不晓京中事,不足为奇——到底是怎么恼了她?”
    花悦却摇头:“我当时以为是,后来细想,该不是我的缘故。”他像是不敢有怨恨,眉目里始终有一丝难过。
    那就是郑笑薇厌了这小子?李愔心里想,便是厌了,也不至于随手抛在路边,还剥了外袍,仅剩中衣。虽然运气好碰上他们,却还是少不得大病一场——能捡回条命也是运气。
    他多问了几句,那小子不敢有瞒,问无不答,半晌,仍不得要领。这位郑娘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喜怒无常的人物,没有个前儿还捧在手心里当宝贝,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还要一脚踩死的道理。
    李愔一时想不明白,又有客上门,便打发了花悦出去。花悦那日穿的青色袍子,转身的时候,阳光从外头照进来,拉得影子颀长,有那么一个瞬间,李愔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
    钦天监查过吉日,给嘉言定了婚期——因独孤如愿不能在京里太久,到秋后草枯马肥,柔然少不得越过长城进来打草谷,无论如何,独孤如愿都要赶回去坐镇,所以婚期亦不是太远,就定在六月。
    嘉语频频进宫,帮忙准备嫁妆。
    昭熙就只有这两个妹子,嘉语是从宫里出阁,那阵子兵荒马乱,也没人多给备点什么,后来再嫁周乐,规格倒是上去了,但是再嫁与初嫁又不一样。因此嘉言的婚事备得格外隆重和精细。
    各处都在加班加点,或缝制嫁衣,或打制用具,或遴选婢仆。
    到五月初,嘉语无论如何都要与谢云然告假回家,谢云然心里盘算了片刻,笑道:“三娘是要回去贺驸马诞辰?”
    嘉语“嗯”了一声。
    ——她和周乐重逢三年有余,第一年逢她父丧;第二年打司州;去年打夏州,也就今年赶上了歇在洛阳,她要在宫里不回,未免说不过去。嘉言的嫁妆有太后盯着,她也不是时刻走不开。
    谢云然问:“打算办宴?”
    嘉语含混道:“兴许会……恐怕会有同僚、同乡上门致贺。”
    谢云然又问:“那是打算在你府上,还是他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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