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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乐但摇头。
    嘉语道:“你还是疑我?”
    周乐亲了亲她:“我不疑你,我是怕二郎有别的心思……三娘你不懂……”他娘子这个人,说细也细,说粗也粗,既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自然不会留心别人。十一娘进门也有三年,能恼到口不择言,恐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周乐看来,他这个弟媳可比他的糊涂娘子精明多了。
    嘉语是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不懂了,只道:“你要是疑心我,我就带冬生回宫里去。”
    周乐想了一回,不由笑道:“一会儿晚宴,宾客看到我脸上有伤,要还知道娘子你回宫,你猜猜明儿洛阳城里会传出什么话来?”
    嘉语:……
    周乐这时候大致也知道了事情始末,剩下的不过找周琛对质,便不再追问,又与嘉语说道:“你不必担心……他总是我弟弟,我还不至于弄死他。”他实在被娄氏和尉灿弄怕了,心里想着,便无事,也该敲打警告一番。
    嘉语:……
    次日洛阳城里都传,说周刺史送美人给大将军,华阳长公主把大将军给打了,大将军把弟弟远远发配了出京。
    因了周乐受伤,歪缠不止,加之周父大寿,嘉语不得脱身,只好修书让藿香送进宫,说了郑忱被李愔发现的事。
    又过五六天,嘉语才摆脱周乐进宫。
    谢云然骇然道:“三娘当真把大将军给打了?”
    “哪有这回事!”嘉语叫屈,“我都说了叫他别出门丢人现眼,他又不依——他自个儿磕在门板上,倒怪我。”
    谢云然莞尔:“这个话,三娘自己信?”
    嘉语:……
    谢云然道:“大将军也是好性子,你还与他闹。”
    嘉语嘴硬道:“他自找的!”
    谢云然羞她,嘉语赶忙转了话题——她进宫来,可不是为了与她探讨周乐的脸伤。便将嘉媛的事掐头去尾说了。她从前就觉得关暮这个“广阳王府花匠”能取得兄嫂的信任殊为可疑,待知道是郑忱,自然这些疑惑迎刃而解。
    嘉语道:“……最好是让他尽快离开洛阳。”离开洛阳,隐姓埋名,李愔也奈何不得。
    谢云然却摇头。
    嘉语不解。
    谢云然道:“当初他救你兄长的时候,在广阳王府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三娘也知道,他救了昭郎,我和昭郎心里都感激,自然是想过如果能成事,该怎样报答他,但是他说,不必我们这样费心,他根本没想过活那么久……”
    嘉语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但是那之后他又营建了积善寺。”
    “是啊。你们进京之后,知道事情成了,昭郎就要赏他,你也知道,他如今这个样子,不可能入朝为官,尤其不能暴露身份。”
    先帝之死,就连他的生母先姚太后都深为朝野所忌,何况这个千夫所指的佞幸,先姚太后占了一个“尊”字,天下人不得不捏着鼻子为尊者讳,郑忱有什么?人人得而诛之。想他死的人也不止李愔一个。
    昭熙要保他,定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还不一定保得住。
    “……昭郎见不得他孤苦伶仃,想做主给他娶门妻室,把日子过起来,他坚辞不受,昭郎也没有法子,最后昭郎与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他心里头过意不去,他方才说亡妻信佛,想建个佛寺,昭郎便划了这个地方给他。”
    当时昭熙整个人都是懵的:郑忱的亡妻是嘉颖啊——他还能念着他那个堂妹?他才不信。但是见郑忱一脸沉痛,也不能多问。后来传回来的消息,佛寺果然就只是个幌子,昭熙不由失笑,又觉得可惜,想那小子是习惯了花天酒地,并不能够过平常人的生活——嘉语却知道郑忱这时候说的“亡妻”该是李夫人,而不是嘉颖。
    “局势稳定之后,昭郎有时召他进宫说话,起初他还奉诏,后来便不再来了。他说他这辈子美人,权势,世间最好的东西他都有过,够了。他不想活那么久,只求活一日,快活一日。哪天死了,昭郎肯给他收个尸,他就心满意足了——他还说,让昭郎就把他葬在积善寺里,竖个碑,叫无名氏。”
    嘉语心里寻思,郑忱想葬在积善寺,不知道是不是之先已经把李夫人葬在了那里。
    谢云然道:“……三娘听他这话,可是个肯出京逃命的?你前儿修书给我,我倒是送了信过去,他也没有回我;后来我禀报你阿兄,你阿兄派了人上龙门山,被他打发回来了。”
    嘉语默然:一个不把命当回事的人,又全天下视他为寇仇——谁能救得了他?沉思半晌,也只能说道:“如果郑侍中不肯离京,那就只能咬死了不承认……”话到这里,猛地一停。
    谢云然问:“怎么了?”
    嘉语道:“如果……如果李尚书不仅仅想他死呢?”
    “什么?”
    “如果李尚书只是想他死,遣一刺客便可。”嘉语道。郑忱没挂官职,身边守卫力量不会太强。如今李愔手下多的是能人异士。他派去的那些歌舞伎如嘉媛,既能接近郑忱到那个地步,要杀他,一刀而已。
    谢云然微出了口气,如果不只是想他死,那大约是想他身败名裂地死,明正典刑地死——而昭熙是决然不会允许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起来,李愔可是周乐的人呐。
    谢云然道:“我会说与你阿兄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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