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想定,可是眠棠还是被崔行舟的跋扈气得一夜未睡,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还赖在被窝里翻滚。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赖床。陆府干领钱的人太多,她须得细细梳理,好好整顿一番,奈何前些日子太疲累,今日彻底犯懒了。
过了一会,她有些口渴,想拿床边小几上的水喝,顺着半撩开的帷幔,看见放在小几上的书信。
一定是昨日范虎见她不收,就将信给了她身后的两个丫鬟。
眠棠是立意不看的,想着一会叫碧草将信烧干净了。可是在被窝里辗转了一会后,她又伸出纤细的胳膊。将那信封拿起来,慢慢地抽出展开。
当信纸被抽出时,一朵风干风谣花从信封里跌落下来。
眠棠捻起那干花,倒是模糊想起一桩往事——她是在崔行舟命人修筑的温泉池的暖谷里看到这种样式奇特,淡蓝花儿的。那花的味道奇香,眠棠很爱闻,可惜开得不多,只一小簇。
当时崔行舟表示,以后会给她种一片的风谣花海,到时候她可以闻个够。
眠棠将那花儿放置在了枕边,然后慢慢将信展开看。
信纸很厚,居然有七八页。不过就算眠棠反复看了三遍,也捞不到什么正经的意思。
里面无非是他在她离开后的日常。
譬如她留在院子里的猫儿生了一窝猫仔。他选了一个尾巴带黑尖儿的白猫养在帅帐里,因为它跟她一般赖床爱睡,所以取名为睡仙,字眠儿。
她给他缝的衣服,被粗手的莫如洗烂了。可是他再穿别的衣服,总觉得没旧衣穿着舒服。
幽谷里已经种满了风谣花,不过这花爱招蜂子,赏花时须得兜上纱帽,而且山谷里嗡嗡闹得让人不能安心洗澡。
若是没有临别前的决裂,单是这书信内容看,就是久别重逢的丈夫在跟爱妻唠叨着分别后的点滴日常。
眠棠自问算是他哪门子夫妻?莫不是淮阳王阵前失利,一时失眠,无聊到要给她写信纾解不成?
第62章
眠棠看完了信,嗅闻了一会信纸上的花香,一时耳边仿佛都有蜜蜂嗡嗡的闹意。
那人也是有病,既然满是蜂子,为何还要去洗?他说被蜂子蛰了几次,也不知严重不严重……
等眠棠察觉到自己的嘴角竟然不经意间勾起,心中一凛,连忙收起了笑意,然后慢慢起身,将信放到暖炉子里烧了。
不过那朵风干的风谣花,她本已经捏到了炉上,想了想还是夹在了日常看的一本书里。那花香太袭人,可以将书页子熏得也喷香些。
如此这番折腾,先前的慵懒也消散了些,眠棠梳好头,便准备吃饭后再更衣。
她起得晚了些,所以吃得早餐也有些当不当正不正的。除了一小砂锅的米粥外,还有一碟子胭脂雁肝。看来最后范虎还是想法设法地将雪雁塞入了陆府的后厨里。
眠棠不想吃,可是想到不能浪费食材,最后还是夹了一筷子,可吃到嘴里,也是不记忆里甘美的滋味了。
匆匆喝了一碗粥后,她便要去账房查账去了。
不过走到一半时,正赶巧二舅妈全氏也要去账房核对公中花用,正好跟着眠棠一起去。
眠棠看了看二舅妈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儿,好似在园里冻了许久的样子。
可是二舅妈说是“赶巧”碰上,她也不好问二舅妈是不是一大早就特意在这候着自己了。
去账房的路不算太长,但全氏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先是问了眠棠此番去账房做什么。
眠棠避重就轻,只说帮助外祖父看看这几年给镖局元老们的支出账目,替他老人家梳拢一下。
紧接着全氏又含蓄地问了眠棠要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她有个远房的侄儿,家里还算殷实,为人也老实可靠,只不过先头死了一房妻子,所以续弦的是不是姑娘家,他倒也不介意。就是一直没有觅到中意的,若是眠棠有意,她可以跟公爹提一提。
眠棠听到这,倒是转头看着二舅妈一眼。
全氏也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过那目光似乎别有深意。眠棠不介意二舅妈知道了自己在西北跟人成了阵前夫妻的事情,但是二舅妈拿这话来点自己,就有些可笑了。
于是,她也忍不住失声一笑道:“谢谢二舅妈想着我,给我选了个这么合适的。可我真的是不想太早嫁人……到账房了,我便去查账了,二舅妈且自便……”
说完,她迈步进了账房里屋,里屋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账本,就等着眠棠看呢。
全氏看眠棠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顿时脸一松垮,面露不悦之色。她跟这丫头好好说话,死丫头倒拿谱了起来!
而且明明是二房掌家,可现在公爹却开口讲府外的开支交给了眠棠管,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最要命的是,昨日去寺庙上香时,大房的沈氏后来也去了。那位苏夫人可是话里话外地跟沈氏打听着柳眠棠,直叫全氏听得气闷。
因为当初这苏家来寻自己时,是受了她爹爹的委托,给全氏带了个箱子,这才在此处停留几日。
爹爹当初跟苏家也没有说定亲事,不过是透露出点意思,接下来,就得看苏家来西州游玩时,女儿全氏有没有本事搭上苏家了。
既然话没有说死,若是苏夫人改弦更张,另外相中了眠棠,那叫哪门子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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