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面之缘,就能为人舍生取义?
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义”的存在。
若是之前,棺巫打死都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种人存在。但当这个人换成了站在它面前的商折霜时,它的心思又九转回环了好几圈。
它很敏锐地从商折霜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常人的冷淡。
就算她是个有血有肉的鲜活之人,也算得上有喜怒哀乐,但以她之前在幻境中的表现,与现下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寡淡。
但这是天生如此,还是下意识的逃避,它就不得而知了。
这口棺材看起来只有普通棺材的大小,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无底洞。
商折霜翻出的那些东西,原先只是堪堪堆在她的脚边,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堆东西逐渐积成了一个“小山包”,后来竟与她的腰齐平了。
她打量着手上三个模样不同的瓶子,似乎确认了棺材中只这几个东西,尚且算得上是“药”,才停下了无休止的破坏举动。
棺巫阴沉的目光扫过了那些它珍藏多年的宝物,而后又有些怯懦地瞟了商折霜一眼。
如今它就似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蛇,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由眼前之人发落。
但虽然它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商折霜,商折霜却对它熟视无睹。
此刻的她正盯着面上贴了张符纸,活像个僵尸的萧临春发愁。
这张符纸的确止住了萧临春灵体的消散,但同时也静止了她的一切,此刻的她宛若一座石雕,静静地维持着贴上符纸前一刻的状态。
其实于商折霜来说,萧临春顶多算得上一只认识的,有些聒噪的鬼。
不过就算她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眼睁睁看着她消散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大舒服。
因着思虑了许久也未果,她终于转过头,盯了棺巫片刻,而后好似在闲话家常一般,淡淡问了一句:“你有办法可以修补她的灵体吗?”
棺巫:“……”
且不说拿几十年的灵力去修补一只必将投胎的鬼,是一笔多不划算的买卖,更何况上千年的阴气它是有,几十年的灵力它还真没有。
商折霜见棺巫沉默,随手就从那堆积成小山的宝物中拿起了一柄玉尺,拍了拍棺巫的脑袋。
棺巫顿时有种被夫子教育的错觉,得亏不是手板,要不这感觉便加更真实了。
它嘟嘟囔囔地开了口,解释了一下情况,言语间皆是渴望商折霜拿了它东西,就放它走的希冀。
然商折霜却只是用手托着腮,一副苦恼的模样,片刻后如雨过天晴般明媚一笑:“既然灵体难以修补,那便直接送她去投胎吧。”
棺巫脸色一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不过,若真的静下心来细细斟酌,这件事于他们两个都没有灵力的人来说,的确是比修补萧临春破碎的灵体来的容易得多。
棺巫被绳子捆着的身子,蜷缩得活像只被烤熟了的长虫,而后这“长虫”极不情愿地缓缓挪到了那座“小山”边,指了指一个容器。
那容器好似是琉璃制成的,在黑暗中闪烁着透亮的光芒,只有巴掌大小,一手便可握住。
“这东西虽然只是个残次品,不如聚魂灯,但也有将破碎灵体聚齐须臾的作用。”
商折霜拿起它,在手中掂量了半晌,沉吟片刻才问道:“你说的须臾是多久?”
棺巫的嘴微微咧开,露出了黑黄的牙齿,之后发出一声仓促且尖锐的笑声:“这须臾可能是一盏茶的时间,也可能只有一刹,一切都看灵体的破碎程度和……你的运气。”
刚刚商折霜找了它许多不痛快,就算它此刻受制于她,言语间还是忍不住情绪化,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之后,它便又结结实实挨了商折霜手中玉尺的一下揍。
棺巫捂住了脑袋,开始低低地咒骂,仿佛是隐忍至极过后的爆发。然这爆发却又小家子气得很,昭示了它此刻骂有余而力不足的本质。
远处薄雾飘渺的重峦叠嶂间蔓出了一丝红光,一轮红日不知在何时,已然露出了个头。
棺巫面色一凛,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面色变得有些惶恐,挣扎的力度也更大了些。
就在此刻,商折霜浅淡的话语飘了过来。
“会死吗?”
听闻这话,棺巫愣怔了片刻。
它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触及过生死这个问题了…这问题久到,它甚至忘了它或许也曾是一个人。
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日光不足以让它死去,但却能折损它千百年来积攒的阴气,让它大伤元气。
“走吧。”商折霜只一抬手,便解开了它身上的绳索,顺带将身旁萧临春身上的符咒也揭了下来。
随着棺巫身上绳索的解开,地上那堆本还成山的宝物,似听到了什么召引一般,只在一刹,便又被再次封入了那口大大的棺材中。而棺巫萎靡而佝偻的身躯,也在同一时刻,消失在了远处日光难以涉及的黑雾之中。
“跑得倒挺快。”
商折霜将萧临春的灵体小心地收入了容器中,在日光追逐至她发梢之前,足尖一点,便往萧临春鬼身所在的小屋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开了个预收《神无处不在》
大概讲的是一个非常规的追妻火葬场故事,小天使们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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