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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公子不喜欢有人守在他的屋内,但若这个人是商折霜的话,那一切的既定,便会变成未知了。
    司镜的屋内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与他身上常年带着的味道一致。
    若是常人,或许会觉得这味道如司镜此人一般,淡雅而带着微微的苦涩,能安人心神。
    但商折霜却偏生极讨厌草药的味道。
    她现在甚至觉得,司镜此人哪都挺顺眼,而独独败了她对他好感的,便是这草药之味。
    她放轻呼吸,想尽量少吸入这让她整个人都泛起烦躁的味道,继而才调整好不太愉快的心情,走近了司镜的床榻。
    司镜的床榻之前摆着一个木雕的屏风,其上雕着的竟是寻常寺庙中,也难以瞧见的十八层地狱中的景象。其上的诸鬼、神佛的姿态都栩栩如生,或怒目圆睁,或痛苦扭曲,叫常人一看到,便能胆寒几分。
    而商折霜是不怕这些东西的,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空域本就多怪力乱神之事,住在空域的大多数人,更是对这些事唯恐避之不及,各个都想着如何请神拜佛,生怕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可司镜身为司家家主,不仅不供奉神佛,竟还毫不避讳地在自己的房中摆放着这样,在寻常人眼中象征着“大凶之兆”的物件,着实容易让人升起古怪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霜霜:我真的不是没有感情,我只是困了没睡醒。是那种春困秋乏夏倦冬眠的困。
    戚伯:……
    第33章 食时(七)
    商折霜伫立在屏风前看了少顷,才绕过了屏风,往床榻之前而去。
    而司镜双目紧闭卧于其上,似是被魇着了,往日温润眉宇微微蹙起,整个人透着若白纸般苍白的病态。
    商折霜从未见过司镜如此姿态。
    他一向都是从容的,临危不惧,宠辱不惊。
    无论在他人眼中多么可怖的事情,似乎只需他的一笑,便能化解。而这样一个若有仙骨之人,此刻却抛却了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无畏,叫她一时竟升起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端详司镜。
    眼前人虽眉骨颇高、鼻梁挺拔,但那张面庞上,却偏生没有凌厉之气,线条柔和,泛着宛若皎月般孤清,却溶溶的温和之意。
    她一时看得有些出神,也未曾注意到床榻上的司镜,指尖微微动了动。
    其实司镜伤得并没有戚伯所说的那般重。这样的伤,养几日便能痊愈,只不过路途甚遥,让他睡得沉了些,才没察觉到房中有他人的存在。
    许是睡得太久,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一瞬,便对上了商折霜那双已然涣散的秋眸。
    不自觉的,他弯了弯唇,凝视着她,似乎想就这样等着,看她何时才能回过神来。
    然商折霜的思绪早已神游九天。
    她最初想着的是,如司镜一般的经商之人,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毕竟司镜此人心思缜密,虽不擅武功,但习惯性将自己置于险境,还不愿带任何帮手这点,却是不合常理的。
    但到后来,她越想越偏,脑中光怪陆离,想着的也不仅仅限于司镜了。
    司镜瞧了她许久,见这姑娘似乎没有回神的征兆,才含着笑意唤了一句:“商姑娘这是在我榻边想什么呢?”
    商折霜被打乱了思绪,怔了片刻,才发现司镜已然醒来。
    她一向自若的眸子划过了一丝慌乱,似在做亏心事时被抓了包,面上也第一次剥下了那抹常存的慵懒与肆意。
    司镜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显得面色不再那么苍白:“商姑娘莫不是太想要这司府,还在可惜我没死在外头?”
    “是挺可惜的……”商折霜骨子中的那股劲又被司镜给生生逼了出来,眼前人总是能三言两语便挑起她的情绪。
    “商姑娘,没有人教过你,若想得到一人的身后之物,在那人生前,便要好好待他么?至少,也该将他骗得团团转吧?”
    “骗你?我可没有那闲情逸致。”
    “想来也该是如此。”
    一语落下,司镜轻轻咳了两声。
    循着他震颤的背,商折霜瞥见了横跨于他臂上,几道狰狞的伤口。
    那伤口似是被什么凶兽所抓,深可见骨,上面覆着些草药,和着凝固的血,呈现出深褐色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顺着那些伤痕,将目光移到了司镜的锁骨之上。
    司镜察觉到了商折霜凝滞的目光,将月白的里衣向上掩了掩,促狭一笑,故意歪曲商折霜的意思道:“没想到商姑娘还会为色相所惑。”
    然他的话语刚刚落下,眼前的女子的语气,竟是突然冷冽了起来。
    “司公子,到底为何,如此不惜命呢?”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此刻宁静的屋内,却似被放大了百倍,仿佛融进了窗外寒凉的秋雨,丝丝侵入骨髓。
    司镜显然没想到她只一句话,便将他们的全盘交谈,带入了一个冷凝的状态,所以愣怔了片刻。
    “虽这么说也有些不讲道理,不过,司公子这条命,也算是我捡回来的吧?”
    司镜凝视着商折霜难得认真起来的面庞,忆起那日在风露楼中她算是有些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
    然这隐着的笑意,很快便被一股自心底泛起的悲哀与自嘲给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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