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若是相遇,六哥怕是得吃个大亏。
至于谢昀会不会追究她,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来土掩了。
……
正如嬴晏所料,谢昀的确讨厌皇嗣,毕竟在他心中,狗皇帝的儿子自然是狗儿子。
太子嬴启在文远阁那里碰见了谢昀,不仅受了其冷嘲热讽,还从神鸾卫那里吃了个好大的没脸,离开时,阴沉沉的模样好像要吃人一般。
等人走了。
谢昀撑了胳膊在桌上,抬手揉捏了两下额角,先前里同顾与知有一件事儿没说,这些天他时常头疼,记忆也有些混乱。
这次突然从云州回来,并非他所作的决定,可属下们却信誓旦旦言道是他下的指令。
谢昀阖着眼眸,反复思忖,要么是他忘记了,要么,是有另一个人在操控他的身体。
后者太过荒诞无稽,谢昀更偏向于前者,至于为何忘记,他也没搞清楚缘由,他身体康健,并无生病中毒的痕迹,更无中蛊痕迹。
屋内熏香安神,不一会儿,谢昀的头痛渐缓。
神鸾卫副指挥使从阳入内,抱拳回道:“大人,属下得知,太子匆匆来此,是因十四殿下告知其大人您正在找他。”
谢昀手撑着眉骨,缓缓抬眼:“嬴晏?”
从阳点头:“是。”
谢昀勾了勾唇角,扯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这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真当他乐善好施呢。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松了脊背往后一靠:“去,把她给我……”他顿了下,语气森森:“请过来。”
从阳莫名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抬眼觑了下上首男人的神色,他怎么觉得大人性情又诡异了呢,不过从阳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十四皇子胆敢诓骗太子,只奉命疾步而去。
彼时,嬴晏和嬴宽已经乘坐马车离开。
路上行至一半,便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领头的是神鸾卫副指挥使从阳。
嬴晏与嬴宽下了马车。
来人身着飞蟒兽纹的暗红色衣袍,足蹬黑色长靴,腰佩柳叶刀,面容冷峻,气势颇为骇人。
虽然早预料到谢昀会来找他,嬴晏还是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想到神鸾卫的消息这般灵通,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找上了她。
从阳勒绳下马,走到两人面前。
嬴宽心下一凛,难得敛了嚣张气焰,面上笑道:“从大人,发生了何事?”
从阳生就一副不苟言笑的性子,朝嬴宽颔首:“十殿下。”
打了招呼,他转头看向嬴晏,琢磨着自家大人方才所说的请字,从阳想了想,语气软和了几分,颇为恭敬道:“十四殿下,谢大人想请你前去一叙。”
嬴晏受宠若惊:“请我叙旧?”
从阳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十四殿下请上马。”
望着那匹比她还高的马,嬴晏再次沉默,她不会骑马,也不敢骑马,还没等思忖着如何委婉拒绝,一旁嬴宽着急的将人往后一拽,压低了声音道:“你与谢昀相识?”
方才那一刻钟的时间,应当算不上相识吧?如此想着,嬴晏摇头:“不相识。”
“那他找你叙什么旧?”嬴宽不信。
嬴晏:“大概是看我长得好看吧。”
嬴宽一下子愣住。
身后的从阳也愣住,一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子貌美,想要邀他一同叙旧,放在郑季然那般男女不忌的纨绔子弟身上便寻常得如喝水一般,放在谢昀身上便是匪夷所思。
从阳面色微冷,握在刀柄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提醒二人说话收敛一些,如此近的距离真当他耳朵聋吗?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嬴晏一直都把自己当作女子,她并未察觉方才那句话有何不妥,更未察觉这句话对两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她伸手拍了拍嬴宽肩膀:“十哥,且放心,我无事,去去就回。”
嬴宽眼底浮上怜悯神色,他倒不是担心她有性命之忧,依他了解,谢昀此人固然狠辣,但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是……
嬴宽也伸手拍了拍嬴晏肩膀,安慰道:“去吧。”
嬴晏狐疑看他一眼,她怎么觉得十哥眼神儿怪怪的。
因为嬴晏不会骑马,又瞧着从阳一副要将人拽上马的模样,嬴宽好心,将马车借给了他,自己从神鸾卫那里换了一匹马,骑回了太宁宫。
*
肃国公府,上善院。
嬴晏诧异,不想谢昀竟是真将她请来了府邸,她望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上善”二字,不显地抿了抿红唇,上善至美,上善至善,这字是他所题么?
嬴晏推开门一进去,便感受到屋子里的温度似乎要比外边低很多,有若隐若无的冷香涌入胸腔。
绕过一面紫檀木龙纹嵌玉石的屏风后,就瞧见了谢昀。
他斜躺在软榻上,两腿交叠搭在前面小桌,手里执着一本书在读。
嬴晏上前,抱手行礼:“谢大人。”
感受到人进来,他也没偏头,随手指了指旁边凳子,懒洋洋道:“坐。”
嬴晏摸不清谢昀到底是何意,只道了一声“多谢谢大人”后便掀袍坐下。
此情此景,无论是两个男人相处,又或是一男一女相处,都着实怪异,放在嬴晏这个女扮男装十多年的人身上,反倒不觉得有甚,十分坦然。
屋室内寂静,只有簌簌翻书的声音,嬴晏乖巧地坐着,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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