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公主卫遥上前一步,朱唇无声轻启:“不可。”
……
五月二十四,熙邑议和书终于签订,恰逢永安帝出关,听闻后大喜。
傍晚时,山海关捷报传来,沈嵩率军活擒叛军首领,退叛军山海关八百里。
这场叛乱来势汹汹,却出乎意料地结束很快。
不足两月而已。
永安帝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
接连两件喜事,永安帝心底便愈发觉得十四皇子嬴晏是福星,于是大手一挥,开了私库,又无无数珍宝赐入福王府。
*
嬴晏这几日在福王府忙得晕头转向。
按照规制,王府里除了有护卫甲士百人外,还有长史、典仪、管领、宦官与丫鬟等一众当差人员,其中宦官全被谢昀那厮换了出去,整个府邸有二百二十七人。
安置妥当之后,嬴晏眉眼间稍显疲惫,坐在主院厅堂休息一会儿。
天色渐长,太阳斜挂在西边,尚未落山,天际压着山边,染上一层薄薄的昏黄,小厮丫鬟穿梭在廊庑,忙前忙后。
嬴晏忽然一阵晃神。
“陈公公,若是我以后出宫立府了,你也常来看我好不好?”
昔日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了破镜难圆四字是何意。
那日与陈文遇离开后,已经过了十一天,朝中已经传来幽州捷报,想来陈文遇应该是安然无恙回山海关了。
嬴晏抬了细白伸指揉捏额角,神色愈加疲倦。
在她短短十几载人生中,陈文遇无疑是很重要,可自知晓乌芝草一事,她再见他时,竟然不知要如何相处。
素秋见嬴晏神色颓倦,十分有眼色地端了凉茶上前。
天气渐热,在水井中冰镇过的茶水沁凉可口,里面又添了两片薄荷叶,一口抿下,再多躁火也能压下去。
嬴晏抿了一大口,方觉倦意散了点,问道:“什么时辰了?”
素秋回:“申时二刻。”
嬴晏点头,“那不急,我再歇歇。”
往日她酉时要去给谢昀读书,从昭台宫到肃国公府路途颇遥,一开始的时候,她坐马车前去,倒也舒适。
自那晚高热一场,谢昀说她身子骨太弱,便不许她坐马车,每日里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方才能到,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如今搬了王府,离肃国公府仅隔一条街,一刻钟的时间便能走到。
休息了约莫一盏茶,嬴晏觉得身上黏黏的甚是难受。
因为先前忙碌,身上染了一层薄汗,被风儿吹散了些许,仍然粘腻。
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先去沐浴一番。
嬴晏神色犹豫,一抬眼,便瞧见陵石来了。
陵石仍然身着一身暗色窄袖劲衣,如同陵山陵玉一般,平日里面上表情很少,此时恭敬说:“十四殿下了,二爷说今日不必前去读书了。”
嬴晏先是惊讶,接着便是面上一喜,她压下情绪,关切问:“二爷可是有事忙碌?”
想着自家二爷这几日在书房里捣鼓布料的模样,陵石原本平静的神色怪异了一瞬,他绷着下巴,严肃点了点头。
嬴晏见此,心中了然,只当谢昀又政务忙碌,没再多问。
等陵石走了,嬴晏转头吩咐素秋,去烧热水,她要沐浴。
……
浴室热气蒸腾,一片静悄。
素秋立在嬴晏身后捏颈按穴,缓解疲乏。
“殿下,力道可要重些?”想着今日嬴晏劳累,素秋开口问道。
嬴晏摇头:“不必,这样便好。”
肩颈上的力道舒适,嬴晏靠在木桶边上,阖了眼似睡非睡,细眉微拧。
直到捏肩的手指骤然用力,嬴晏惊醒,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娇嗔道:“姑姑轻点。”
随着她话音落下,后背的力道果然轻了许多。
可是嬴晏却渐渐捉摸出不对劲来,按在她温热肌肤上的指腹很凉,划过肩颈时,仿佛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上面游走。
嬴晏一惊,神情僵硬回首,果不其然,撞入一双漆黑惑人的眼眸。
谢昀眼底含笑,捏她肩颈的动作不停,偏凉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这样舒服么?”
第40章
谢昀为什么在这里!?
嬴晏惊愕不已, 一下子从木桶里站起来, 水花四溅,微湿的青丝贴在肩颈, 温热的水珠顺着白皙肌肤滑落。
直到热气散去,身上一凉, 嬴晏这才恍惚记起自己模样。
谢昀也愣了一瞬。
她抬眼看谢昀,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谢昀缓缓伸手, 将人重新按回了水里。
温暖的水重新涌满周身,嬴晏终于回神,两只细白如藕的胳膊飞快地挡了挡, 又把身子往水里埋了埋。
“二爷来了怎么不遣人通传一声?”
嬴晏神色又羞又恼。
谢昀没搭话, 垂眸时在水上瞥了一眼,温水清澈,挡不住几分春意。
他幽黑眼底有异样光色流转,喉咙不显地滚了滚。
不过他却没想再折腾,只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谢昀扯唇轻笑,不答反问:“方才捏得舒服么?”
见眼前这位爷神色如常,嬴晏总算压下慌乱,她找回了几分情绪,深呼吸一口气, 皮笑肉不笑夸:“二爷按跷的手艺自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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