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低头去看。
她心思一向玲珑,顿时明白了谢昀是何意,遮住五官后露出的耳朵,的确和她三哥像极了。
“若行易容之术,嬴柏的样貌会生变化,五官之中惟有眼睛不会变。”
嬴晏“啊”了一声,蓦地想起谢昀那次扮作少年,同她前去探友宴。
她心里不禁懊恼,方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等嬴晏说话,谢昀又道:“还记得你的假喉结么?”
嬴晏点点头。
她那个假喉结是陈文遇做的,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制成,贴在脖颈上细腻的同肌肤毫无二致。
谢昀毫不客气地嗅着她脖颈间的甜香,慢悠悠解释:“嬴柏若改了样貌,或许会落下耳朵。”
嬴晏恍然大悟,继续一页一页翻看了起来。
谢昀一共勾了八个人,嬴晏仔细端详了许久,神情犹豫,画像到底和真人有所出入,若是站到她面前瞧上一瞧,会更好分辨气质。
她想了想,挑了两个最俏三哥的人,把册子递给谢昀之后,忍不住问:“二爷,你要把他们带来燕京吗?”
谢昀“嗯”了一声。
现在不是他离开燕京的好时候。
从云州带人往燕京来,虽折腾麻烦了些,却是最稳妥的法子。
而且无论是带嬴晏去云州,还是把她留在燕京,无疑都是十分危险。
玄真已经入宫,离永安帝一命归天,还有一年的时间。
谢昀自是不会阻止永安帝奔赴黄泉,只是嬴承毅现在还不能死,在嬴柏回来之前,他这个皇帝得活得好好的。
上辈子时,永安帝驾崩后,二十八皇子嬴域登基,他临朝掌权,是为摄政王。
而嬴柏回来时,嬴域已经做了九年的皇帝,一个失踪十八年、突然死而复生的明宣太子,想重新登基为帝,无疑于天方夜谭。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也遭到了朝臣极力反对。
谢昀想,若是嬴晏没死,若是嬴晏临终所求不是去找她三哥,他或许也不会扶嬴柏登基。
一个好掌控的孩子,远比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要让人舒心。
谢昀不是慈悲为怀的大善人,和嬴柏少时的那几分交情,不足以让他为嬴柏谋划。
嬴柏若想要江山,可以施展谋划来夺,可他却不会拱手相让。
谢昀喜欢刺激有趣儿的东西。
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更有趣不是么?
可是嬴晏死了,因为来求他去寻她三哥而死。在那些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谢昀何止是心有不满、心有不甘。
嘲讽嬴晏愚蠢吗?谢昀知道,那些嘲讽之后,埋了浓浓的愧疚。
而这份愧疚,只能给嬴柏。
也让他在她死后,只活了八年。
活到了河清海晏,四方来朝。
这是他穷尽一生心血,送给嬴柏的盛世,也是送给嬴晏的盛世。
佛说,前生千百次回眸,才换的今生擦肩而过。
谢昀不想等那轮回往世的来生,他想要这一世圆满。
所以,他从地狱爬回来了,为了嬴晏。
……
思绪只是一瞬间,谢昀勾唇笑笑,把册子往一边丢,低头咬她耳朵,懒洋洋地道:“晏晏方才说你三哥生得俊,比我还俊么?”
嬴晏险些脱口而出,当然是她三哥俊了。
可是一偏头,就瞧见了谢昀搭在她肩上,递来幽幽眼神,那双内勾外翘的眼眸,深而惑人。
好像……他也生得更俊……
这个念头一出,嬴晏自己都怔住了,忍不住咬唇懊恼,怎么能被这个谢昀迷惑了心智,竟然嫌弃起自己的三哥来。
嬴晏掰掰手指,终于忍不住问道:“二爷,你是山里惑人的精怪吗?”
谢昀挑眉,低低地笑:“看出来了?”他在山里待了十年,勉强算是半个精怪。
嬴晏:“……”
谢昀扯她小耳,又问了一遍:“谁更俊,嗯?”
一边说着,他的手落在了她腰间,故意惹她痒,直叫嬴晏蜷成一团,笑得泪花都出来,一面胡乱地扯他的手,一面娇声求饶:“你俊……你最俊了。”
谢昀这才满意的勾唇一笑。
少顷,他勾起她一绺头发打转,不经意问:“苏皇后给你取过小字么?”
嬴晏愣了一下,迷茫地摇摇头:“没有。”她迟疑问:“怎么了?”
谢昀指尖动作一顿,提醒道:“唔……你昨夜说你不是晏晏。”
他顿了顿,“是嬴晏。”
嬴晏不显地攥起了手指,似是不自然:“酒后胡言,哪里当得……”
“真”字还没说出口,嬴晏着急地咬了舌头,一下子眼泪汪汪。
谢昀闷声而笑。
嬴晏脸色涨红,气恼地推他一把,偏生舌头疼,得缓缓,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谢昀脊背撞上了软榻背,也没恼,只慵懒地半靠在那里。
他眼底含笑,伸指捏了捏她香腮,将人拉到面前,“我看看,可有咬伤。”
嬴晏难为情,而谢昀一副不看不罢休的模样,她只好伸出了出来。
红红的一点,柔软灵巧,甚是诱人。
谢昀舔了舔,吓她嬴晏忙往回缩,只是谢昀那肯轻易放弃,叼住细品。
……
一日之计在于荒唐。
谢心满意足地用过午膳就走了,说是过两日陪她去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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