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烧到尾,灼了手,她才扔将其进烟灰缸里,话也就此断了。
阮决明端着酒杯,不喝,也不说话。他垂着眸,神色难辨。
仿佛会无尽沉默下去。
裴辛夷起身,捡起茶几上的钻戒,戴在中指上。阮决明这才抬眸。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冇嘢,你恨了我这么多年,再恨我一辈子吧。只要你挂念我,我就满足了。”
她还说,“我一个人爱了你这么多年,再苦苦爱一辈子也冇关系。”
“我爱你,就算死。”
“我爱你。”
阮决明缓缓站起来,阴影挡住了午后阳光,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不允许你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和其他人放在一起。我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我不同意。”
第68章
裴辛夷失踪了。
五天之后,向奕晋从美国回来,航班一落地便打电话给裴辛夷,却是关机状态。
他回到公寓,看见威士忌,混乱的床铺。怎么也清楚这是男人存在过的痕迹。他给周家兄妹打电话,没有一个接听。
他想起临走那天的异常,没由来的心慌。他去警署报了失踪。
何云秋就是在这之后知道的消息。她托另一位高层的关系,让他们一有消息不要先告知向奕晋,还隐晦地提示,找不到人最好。
一扫愁容,她当晚就重新去打麻雀了。手气极佳,还胡了大四喜。
裴安胥晚一步得知,气得直奔二太打麻雀的牌馆,一再告诫自己忍住,才没有当着众位太太先生的面质问母亲。
他把母亲拉到房间外的走廊说话,低声说:“要不是我和蒋生打高尔夫,还不知道这回事。辛夷就要订婚了,你竟然找人绑-架她?”
何云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环顾左右,说:“我是找了一群烂仔,商量这事,但没到时间,我敢出手?这回可不是我做的。”
“这都二十四号了,二十七号就……”裴安胥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如果明天找不到人,我会把你这个‘计划’告诉阿爸。”
何云秋冷笑一声,“你以为老爷不知道?向奕晋一早就跑到了山上,讲不想惊动他的家人,让你阿爸快些找人。”
“然后呢?”
“前几天你阿爸半夜打电话,被我听见。你猜他打给谁?阮决明呀!”
裴安胥惊疑不定地说:“乜意思?”
何云秋凑近了,将声音压得更低,“阮决明知道裴辛夷要结婚了,专程过来阻拦。要我讲,她也是好福气,两个这么劲的男人为她发痴!”
裴安胥怔了片刻,匆忙与母亲道别,一边走出酒店,一边拨向奕晋的号码。
他们在警署会合,找人查阮决明的出入境记录。通宵翻找资料与各处的监控,费劲地摸到阮决明名下的摩托车。这辆车最后消失在西贡。
可巧,香港有一处也叫西贡,旧时的小渔村,如今是正在发展的郊区。
*
天蒙蒙亮,晦暗的光线从斜顶上方的小窗口照进来。
木结构的阁楼十分狭小,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垫。电风扇从床的这头扫到床的那头。周围歪着倒着伏特加酒瓶,还有许多啤酒拉罐。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面,趴着撑起身来。她一头蓬乱的发失去原有的光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些许凹陷的眼窝。眼睑下方泛青,嘴唇干裂起壳,看上去很落魄。
裴辛夷抱着膝盖发了会儿愣,拨开酒瓶,从地上拾起一块宝格丽的腕表。
她感觉自己就像鲁滨逊,漂流到了一座孤岛上。若不是还有这只表,或许连日子都算不清了。这只表是阮决明送的,他才没有没收。
阮决明说不同意,裴辛夷还想他如何不同意,难道以阮家的名义出面阻拦么?却不想他竟然这么粗暴地囚禁。当时一群人冲进公寓,她被蒙了眼睛,在车上又被注射了什么,昏了过去。
她压根儿不知身在何处,还怀疑可能已经到越南来了。出入走动的人全部说越南话。
七点整,叩门声响起,接着就被推开。一个穿着靛蓝色背心的男人拿着饭盒走进来,放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出去了。他手臂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上面刺了不少可怖的图案。
要想从这些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是异想天开。裴辛夷深知这一点,自从被丢进来之后,没有作任何反抗。不禁让人忆起从前,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只能顺应命运。
感谢阮生,又让她重新体会这滋味。
裴辛夷嘲笑自己真是很有阿Q精神,打开了饭盒。热气溢出,里面盛着一碗河粉。以前仅闻见鱼露味道会想起他的手艺,如今三餐里总有一顿越南吃食放了鱼露,让人生腻。
她挑起河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刚吞咽下去,忽然反胃,险些呕出来。她放下饭盒去找酒精以外的水,止不住干呕。
房间里可以喝的就只有酒,她只得走到门边,一手捂住唇,一手用力敲门。
门推开一半,马仔面无表情地说起越南话,“有什么事?”
“我要去浴室。”
马仔几步走去走廊的扶手旁,朝楼下唤了一声。另一位马仔跑上来,手里端着方才拿去清洗过的痰盂。
裴辛夷摇头,“我要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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