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心中轻叹,她站了起来,望着他正色道:“景秀才,你我两家,有仇无恩。你不要再荒唐行事,你好歹是圣人门徒,行事也要依着圣人法度。”
她说一句话,景金川的脸白一分,听到最后简直面无人色。水梅疏轻声道:“何小爱走投无路,投奔了我。你早日将她带走吧。”
景金川大吃一惊,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怎会如此?你……她……她可安然,你可还好,有没有被那些人追踪逼迫?”
水梅疏摇头:“我有未婚夫保护,一切无恙。倒是何小爱,既然是你的友人,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么?”
景金川沉默了瞬间,他方才那死灰一样的眸子微微透出了一点儿亮光:“我,阿梅你告诉她,等杨少帆这边儿的事儿解决了。我就去找她。”
水梅疏看他总算缓过这口气来了,也放下心来。即便她对景金川没什么情谊,也不想看到他为了她这般伤怀。
“你和杨少帆有什么勾当?明知道杨少帆不是好人,你何必再与他混在一起。”
景金川看着她,眼神凝重,似有万语千言。“我知道,谢谢阿梅的关怀。我与他并非一路。”
水梅疏既将话带到了,也就没什么再好跟他说的了。她垂下眼睛,离他远了些,不再理会他。
景金川只怔怔地凝视着她,想将她的丽影印在心中。他轻声道:“上次我去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忘了与你说。我村的韩家老五,娶了百花村的许氏,她说是你的闺中好友,想让我带话给你。”
水梅疏一愣,有点激动:“是红姐儿么?她去岁嫁到景家庄,就再没有音讯。上次我去景家庄,也曾去她夫家探望她,她去集上了,我与她就这样错过了。她有什么话要说?”
景金川见她关心形于色,原来除了自己,她对谁都这么好。他道:“她说过了盂兰盆节就要回娘家。届时要去看望你。”
水梅疏一听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飞回去。许红是她闺中密友,最好的朋友,这都一年没见了。
她道:“谢谢了。我记下了。你的伤是被杨少帆打伤的么?现下杨少帆被兰慈寺捉了,你可要一并向他讨回公道?”
景金川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轻声道:“阿梅,你表哥既然来了。你就跟他离开百花村吧。越早越好。不要在这里停留了。也许很快这儿就又会有兵乱了。杨少帆,亦非等闲人,你得罪了他还是远遁吧。”
水梅疏只觉他这话说得蹊跷:“你这是何意?这京畿之地,怎么会又起兵乱?”她想到了自己家中的那个反贼和反贼同伙们,心中也狂跳起来。
她不自觉地走近了他:“你,可是知道什么?”
景金川眸子变幻不定,她离他这般近,他嗅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芬,一时不由意乱情迷。
水梅疏看他呆呆望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由有些焦急,要伸手拉他的袖子。却觉一阵大力袭来,她的腰肢被人扣住,猛然向后一拉,落入了一个坚实熟悉的怀抱。
她将惊呼咬在唇间,回头望着搂着她的人:“你做什么啊。”
来人正是时楚茗。七月微风吹拂,水梅疏只觉她如烈日一般的气息弥漫在她鼻端。她方才的紧张不安,瞬间就不见了。仿佛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时楚茗紧扣着她的腰肢,将她搂得更紧了,他对上了她的朦胧眸子,水光闪烁中透着信任和惊喜。他寒冷的眸子,也暖了一暖。
他问:“可是此人又骚扰你了?”说着他的手掌微晃,就要击出一掌。
水梅疏忙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并未。”时楚茗没想到她会为他说话,方才他来的时候那星星之火,陡然又烧了起来。
却听照客僧带着人回来了,他走得额头上都是汗,带了医僧。“施主你可还好?”
景金川望着那一对紧紧相拥的未婚夫妻。一个俊秀贵气,一个窈窕美丽,看上去那般登对。自己就像个丑角一般。他的眸光暗淡,心痛不已。
那医僧为他把脉,也是吃了一惊:“施主,你这……”
景金川摇摇头道:“我知道。我想求见方丈大师,不知可否一见?”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刚刚跟那老和尚谈完话的时楚茗,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盯着景金川,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景金川猛然一惊,抬起头来。两个青年紧紧盯着对方,七月的骄阳下,气氛瞬间冰封。
医僧冲照客僧点点头。照客僧也严肃起来道:“施主请。”景金川虽然站着,实则他方才心绪激动,引动了伤口,胸口剧痛,手足俱软了。
照客僧等人将他扶着躺上了凳子,便将他抬走了。照客僧对水梅疏抱歉地道:“施主可自行在园中查看,看中了哪些,得空告诉贫僧即可。贫僧失陪了。”
水梅疏福身谢过。景金川躺在凳子上,依然望着水梅疏:“阿梅,保重。”
水梅疏微微点头,却觉眼前一暗,她的视线已经被时楚茗挡住了。时楚茗冷冷道:“今日看你半死不活,就暂记下你的性命。离她远一些!”
景金川凝视着他,脸色煞白:“真对她好,就带她走,越远越好!”
水梅疏实在很想知道他到底知道什么,可是现下人这般多,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想从时楚茗身后走出来,再探问几句。却被转身的时楚茗一把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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