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当下回身,将铜盆和水一起朝那刺客泼了过去。那刺客怕水中有毒,疾步后退,躲了过去。
时楚茗终于能喘息片刻,他的眼中重又泛起红光,手掌一抓,弯成鹰钩。
那刺客见他变招,忙疾步攻上。水梅疏发现自己助攻得力,她立刻将她能探到的东西,都朝那黑衣人掷去。什么桌椅板凳,逮着什么丢什么。
他们始终不曾出声,刺客怕引来帮手,水梅疏和楚茗都怕惊醒了妹妹,又多一个牺牲者。可是现在这动静太大了。
只见门帘一撩,水霜月迷迷糊糊的脸出现在里间门口:“姐姐,姐夫,你们在做什么呢?”
水梅疏看到妹妹的那一刻就喊道:“快去找人!”
水霜月一愣,又想往里冲。那刺客的眼神一闪,手中长刀朝水霜月砍去,却被楚茗肉掌硬生生接了下来。他也冲水霜月喊道:“走!”
水霜月立刻拔足飞奔,喊道:“快来人啊!”
他们三人听到了水霜月飞奔出门的声音,和她远远的叫喊声。那刺客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刀法一变,再也不管水梅疏的干扰,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只一味狂攻时楚茗。
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逼得时楚茗不断后退,战圈儿越来越小,时楚茗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丝。那刺客看到了,眼中露出精光,知道他顶不住了。
水梅疏也立刻嗅到了那血腥味,她不由心急如焚。
此时却听院门猛然被推开,有人喊道:“贼人速速束手就擒,不得伤人!”
楚茗嘴角的血痕越来越浓,他被刺客打断了秘法,顿时伤势更重。若不是为了身后的女孩儿,他早在三息之前就倒下了。
那刺客听到人来,却不退反进,使出了更凌厉的攻势,显然是个死士。楚茗手中的镜架猛然被劈断。他向后一趔趄几乎要倒在地上。水梅疏手疾眼快,扶住了他。却见那闪亮的刀光朝他劈了过来。
水梅疏猛然将楚茗使劲一推,让他躲过了这一刀,而她自己却躲闪不及,这一刀正砍在了她的右臂上。
她只觉一阵剧痛,却只咬牙轻轻哼了一声。楚茗不由痛呼一声,将她搂在了怀中,看她汩汩而出的鲜血,他目眦尽裂:“你做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冲出来!”
而此时只听刀刃破空,院中赤龙卫数把刀剑齐齐掷出,夹带劲风齐齐穿过那刺客的身子。那刺客还想继续挥刀,却睁着眼睛,跪在地上,气绝当场。
水梅疏捂着右臂,楚茗急切地按着她那长长的伤口,却依然血流不止。她一时头都有点晕,她躺在他怀里,只能看到他充血的眸子,想抬起手摸摸,却没有力气。
她轻声道:“是我们赢了对么?”
楚茗抱着她,紧紧搂着她,坐在血泊之中,看上去十分可怕。他只红着眼睛大喊:“快去请大夫,快!”他按着她臂上的大血管,撕了她的裙子为她裹伤,可是还是止不住那喷流的血。
水梅疏只觉身子很冷,那钻心的痛,反而变得钝钝的。她的眼前模糊起来。大家的话都变得轻飘飘的。她抓着楚茗的手,轻声道:“若我死了,你要找到我父兄……好好照顾阿月……给她寻个好人家……不要整天打架……”
她好像听到了妹妹哭声,又好像听到了楚茗低哑沉痛的喊声。“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水梅疏很想再抱一抱他,她朦胧地望着他,心想我对你说什么?要你娶我么,我若死了,魂归地府,自然忘了此生的执念。今生无缘,但求来世吧。到时候或者你我都是平常人家,或者你我皆为高门,可以顺顺当当地喜结连理。
她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她不知道她已经将幻象中的期待说出了口,她的声音又轻又弱,仿佛蛛丝在风雨中颤抖,马上就要断了:“那你就能……十里红妆……迎娶我了。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般……”那该有多好。她怀着美梦轻轻合上了眼睛。
这个梦悠长而美丽。她梦到了他和楚茗在乡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举案齐眉,还有了好几个孩子,每个娃娃都很漂亮。
这个梦美得让她不想醒过来,直到她觉得唇上刺痛。她轻声道:“郎君,是不是昨晚的饭菜太辣了。下次我少放一些胡椒和茱萸了……”
却听楚茗的含怒的声音响起来:“你……你有郎君了?他是谁?”
水梅疏诧异地轻声道:“是你啊,表哥。”她只觉唇上更痛了,不由微微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楚茗充血的眸子。
她吓了一跳,“郎君,你怎么啦?”
剧痛陡然袭来,而她甜美的梦境,在她睁眼的那一刻就开始消散了。
水梅疏心中十分不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很想将那缥缈美丽的梦境再次找回来。
却听楚茗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子不看一眼你的郎君?还是你急着去见梦里的郎君?”
水梅疏猛然睁开了眼睛,到现在,她终于清醒过来了。而右臂的疼痛火烧一样,她不由轻声低吟着,觉得十分难耐。
她的唇被含住了,她只觉唇瓣很疼,楚茗并不是在吻她,而是在撕咬她。他似乎想将她一口一口吞下去。
他的嗓子沙哑中透着一丝痛楚:“你终于醒了。你让妹妹遇到危险就跑。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在你心里,我就没法子保护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