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慕容氏和林嬷嬷已经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儿了,“回房吧,”慕容氏突然没有了散步的兴致,一院子的新绿在她眼里都失了颜色。
“是,”林嬷嬷扶着老太太进房,她也不再劝,徒费口舌,每年到姑娘几日前后,老太太总有一段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这是心病,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再过段日子就没事儿了。
老太太心中烦闷,安晟这边兴致也不怎么高,出了世安堂,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去了引嫣阁,对这个外甥女他是当亲女养的,自小凡是安恒和安莹有的,蓁姐儿都有一份,甚至他们没有的,蓁姐儿也有,而且比起安莹,蓁蓁在他身边待的时候更长些。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这个做舅父做兄长的对不住外甥女和妹妹,甚至他都不知道要是莹姐儿真的酿成大错,自己该如何自处,恐怕连母亲都没有办法面对了吧,想想安晟心里就觉得愧疚。就算在母亲面前说的再是冠冕堂皇,安晟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大半的错都是在安莹这边是没跑的,他女儿的性子确实被妻子养的不成样子了。
当时,纪怡嘉正待在她的小书房里,不过已经没在练字了,她正在作画,说是作画其实就是拿着精工细作、装模雅致、毛纯耐用、刚柔得中的宣城紫毫笔在号称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的宣纸上随意涂鸦,虽然硬性条件上等,奈何作画之人榆木的脑袋根本就没开窍,这方面的天赋是一点没有,多年勤奋练习后,她顶多也就能画出个圆润可爱的小鸭子,还是先画‘2’的那种,至于其他是想都不用想。
“姑娘,舅老爷过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舒楹的声音,纪怡嘉的手一抖,嗯,画的美感并没有变更差,反而因为多出了一条自然的黑色曲线而使整张画更加的灵动自然,起码对比之前她精雕细琢出来却明显僵硬十足的墨团,在视觉上这个要好上很多。
旁边伺候的紫鸢从头至尾眉眼就没舒展过,就自家姑娘这水平每次把荀夫子气个仰倒也不足为奇了,感觉就是她闭着眼睛也不能画成这样。看看自家姑娘午食过后近一个时辰的成果,紫鸢觉得自己眼睛痛的厉害需要休息休息,但是家丑不可院外扬,在纪怡嘉大呼“快请舅舅进来,”的时候,紫鸢不慌不忙的拿起旁边的绢布盖在了自家姑娘的作品上头,然后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的站回了一旁,不着痕迹。
纪怡嘉自然注意到了紫鸢的动作,心里有些委屈,她作画也很辛苦的好不好,就这么见不得人,不过想想宣纸上的团团黑墨,纪怡嘉讪讪一笑,嗯,确实是有些。你说别人家穿成世家大小姐,总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关键宴会之上一鸣惊人,巧遇男主,她怎么就没这个天赋,苦学十载,琴棋略微精通,书画,嗯,今日这个就是成果,寻常时候也就绣活儿还能过得去一些,不过娘亲当年师承姚夫人,一手苏绣是人见人夸,相比之下自己又平常了很多。嗯,好像自己也就只有这样貌还过得去能拿得出手,但是现在还没有长开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残。不过,好在,纪怡嘉的理想从来都不远大,她要的从来都是平实的生活,最乐意的就是当个米虫。
“蓁姐儿这是怎么了,看见舅舅过来还在那发愣,”安晟进门就看见纪怡嘉呆愣的站在那里,遂出声问道,虽说男大女防,但是身为舅父,安晟一直把纪怡嘉当做女儿养,给自己的定位也是父亲,自然不会拘泥于那些虚礼,心里还嘀咕着蓁姐儿莫不是因为落水一事与他这个舅父生分了吧。
“舅舅,”纪怡嘉这才醒过神来,一连惊喜的看向安晟,虽然二舅母和三表姐向来有些不讲道理,与她也不亲近甚至有些仇视,但是纪怡嘉是个记仇但不搞连坐的好姑娘,对自小疼爱她的舅父和三表兄,纪怡嘉还是很依赖。
“外祖母说您要过一段时间才回府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您不知道,您不在家,三表姐可劲儿欺负我了,之前不小心把我推池子里,我呛了好几口脏水才被扫使婆子拉上来,三表姐至今还没给我道歉呢,”纪怡嘉小嘴连珠炮似的告状,中间连喘息都没顾得,这是她嫡亲舅舅,当初父母还在的时候,因为二舅母说三表姐是个女孩子身子娇弱,不让二舅父近身带出府去耍,所以每次舅父出去就带着她和表兄,当时关系就很亲近,到纪府之后,她还是经常跟着舅父和表哥出门,只从前年开始外祖母说她是大姑娘了,不能随意出府,舅父也忙的很,她才消停消停下来。
纪怡嘉故意告状也不是要安晟去惩罚安莹,更像是对亲近人的撒娇,但凡是安晟的性子符合现下的世道,纪怡嘉提都不会提这些事儿,不过她舅父天生反骨,年轻时候做的事儿混了去了,也向来不会看谁的脸色做事,纪怡嘉自认就算她与舅父再亲近也不会越过他亲生子女,但是这也是表达亲近的一种,舅父向来吃这一套。
纪怡嘉说到底是寄人篱下,再加上她心智成熟,这些事情她做的得心应手。是,外祖母疼她,但是对外祖母她不能她不能多说什么,多说就是嫉恨,就算面上不显久而久也是行不通的,但是与舅父这边她能多说些的,就当是小女孩之间的吃醋也是可以的,舅父不会因为小女儿家的小心思而怪罪与她。
闻言,安晟果然没有因为纪怡嘉的话而感到厌烦和生气,反而有些开心,这是外甥女与他亲近呢。当然安晟心里还是有气就是了,钱氏和安莹似乎都没有把他的话挡在心上,他明明已经勒令要安莹亲自过来赔罪,钱氏承诺说一定会让安莹过来,到现在却还没有丝毫的动静,他自认光明磊落,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这是他的教养,偏偏妻女都在挑战他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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