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姚熙云闷闷不乐地低头走路,不期撞上了一高大身影。
是大哥姚彦卿,姚熙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大哥平日最是瞧不起自己,跟他借钱,等于自取其辱。
“怎么这副模样?”姚熙云竟然从大哥训斥的口吻中,寻得一丝关心。
“……算了,没事。”姚熙云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说了有什么用?大哥也不会借他钱。
“给你。”
大哥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我听说了,你早上跟爹借钱了,你生意做成了,别忘了还我利息!”
姚熙云一把抓住了大哥的手臂,感动得无以复加:“哥,你就是我亲哥,谁再说咱俩不像亲兄弟,我就剁了他!”
大哥嫌恶地扒拉掉他的手:“本来就不像!起开!别忘了还钱啊!”
姚熙云感动地拿着银票数了数,十多张,还挺多的。
可数着数着就不对劲了,就头两张是10两,后面全是五两,甚至还有二两的。
“大哥,你这二两银子还值得存个银票?”
大哥已经走远,姚熙云把银票揣进怀里,哎,苍蝇腿也是肉啊!
“二少爷,夫人让您回来后,先去她屋里。”小丫鬟来传话,姚熙云不解,他娘一向不怎么找他的。
柳闻艳在屋中抱着个木盒,端坐在床榻上,姿势维持得久了,有点腰酸,正想换个姿势便看见姚熙云进来了,忙又坐正了。
“娘,你找我?”
“云儿~”柳闻艳带着哭腔唤了一声,自认为饱含深情:“听说你跟你爹借钱没借着?”
“……”
姚熙云就知道府里都是碎嘴子,屁大点事,传得人尽皆知!
“这是娘的全部积蓄,你拿去吧。”柳闻艳知道儿子跟她不亲,所以最近想出各种母子情深的戏码来修补两人的感情。
姚熙云打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旧首饰,最值钱是一对不够一顿酒席钱的银镯子。
姚熙云冷笑一声,堂堂姚府主母,说这些是全部家当,还把他当三岁小孩哄?
他把盒子盖上,推还给柳闻艳:“你也挺惨的,自己留着吧。”
说罢,准备转身离开。
“云儿……娘知道一直委屈你了,不该让你女扮男装。”
柳闻艳用手帕抹了抹没流出多少的眼泪:“但是,我本就是续弦,再生出个女儿,在这姚家,我还有什么地位。你也知道的,在咱们经阳城,以商为尊,但是女人不可以行商的……”
提起这个,姚熙云就生气:“有王法规定女子不可以行商吗?”
“但是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约定俗成的啊,女子做生意,注定要赔得血本无归的!你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所以云儿,咱别做生意了。等你20周岁后,娘帮你恢复女儿身,咱们嫁个老实人家,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不好!我已经习惯做男人了,不用给我恢复!”姚熙云瞥了一眼娘亲,此刻正眼含热泪的看着她。
“以后别整母女情深的戏码了,看着不习惯。”姚熙云说罢,大踏步离开房间。
“这死孩子,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柳闻艳擦干泪水,赶紧拿出胭脂涂了涂,对着铜镜微微一笑,嗯,还是这么风韵犹存!
第二天,姚熙云拿着大哥给的一叠银票去银号换成现银。
银号的伙计对着几张二两银票看了半天,慢吞吞地说:“您这银票是二两的?我们早就不出了,怎么一直没来兑啊?”
姚熙云本来就对这伙计磨磨蹭蹭的急出了一肚子火,现在竟然跟他说不能兑换?
“这银票是你们出的吗?”
伙计点点头。
“二两银子你们柜上有吗?”
伙计呲笑道:“客官说笑,这么大的银号,二两银子还能没有?”
姚熙云随着伙计嘿嘿一笑,转瞬变了脸:“那你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赶紧给爷兑!”
“可这银票老早就不出了,我做不了主。”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个能做主的!”姚熙云被这个滚刀肉般的伙计,失去了耐心。
“掌柜的现在不在,要不您下午来吧。”
“逗我呢?区区二两银子,还得折腾我两趟?”姚熙云拍案而起:“你们东家知道你们这么办事吗?”
“东家哪里顾得上这么多。”那伙计说话慢吞吞地,显然不是吵架的材料。
“就冲着你这样的伙计,你们东家也好不到哪去!”
只顾着生气的姚熙云没注意身后站着一人,吵嚷间,正撞在他身上。
姚熙云一回头,一身白衣宽袖束腰长袍,金冠玉面的皎皎公子,正面色冷峻地看着她。
“何事?”冷面男子轻启朱唇,看着柜后伙计问道。
伙计立即起身,揖了一礼:“东家!”
姚熙云浑身一震,眨巴眨巴眼睛,她知道,整个经阳的银号都是唐家的。
唐老爷前几年没的,而唐家三代单传,只有一个儿子唐纪尘承袭了家业。
那眼前这人,肯定就是唐纪尘了!
姚熙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如果能跟银号东家搞好关系,那以后借钱还用发愁吗?什么爹娘大哥,什么狐朋狗友,都是群不得力的乌合之众!
“纪尘兄,久仰大名!我是姚家老二,姚熙云。”姚熙云此刻看着唐纪尘的脸,就像看一堆金子,看得她眉开眼笑,全然不记得刚刚还辱骂了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