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皇命, 当拒则拒。
当人群浩浩荡荡涌入东宜王府时, 刈楚正倚在荷花殿外, 一手垫在脑袋下, 半仰着头, 听着姜娆在殿外踢毽子。
近日他突然闲心大发, 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 非要听姜娆在殿中踢毽子的声音,只要一日不听便难受。
姜娆无奈,只得依了他。
此时, 东宜王府外已排了长长的队伍,声势浩大地要接东宜王睿荷殿下回宫,带头的公公更是满面喜色, 抚着被撸秃了的拂尘来到荷花殿前。
刈楚戴着眼布, 冷着脸,听来者客套完了。
旋即, 一手将茶杯放下, 态度强硬:“本王不回宫。”
来者面上尽是难色, 却还是耐着心上前劝诫了一番, 念叨得刈楚兴味阑珊, 连踢毽子声也不听了, 直叫姜娆把他扶回房间。
砰地一声,刈楚臭着脸,将房门狠狠地踢了一脚。
一旁的姜娆连忙噤声。
少年将眼布扯了下来, 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乖巧立于一侧的少女, 一时间,面色不禁缓了缓,又朗朗出声:“小竹,你去和他们说,我是不会回宫的,让他们莫再白费心思。”
他不能回宫,不能暴露眼疾痊愈的事实,亦不能放下心留姜娆一人在荷花殿中。
少女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踏出门去,刈楚晃了晃神,旋即眯了眸,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卷来。
这个纸卷,是方才他在门口与那些人对峙时,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趁乱塞给他的。
手指捏住了纸卷的一端,刈楚将它缓缓拓开,右手食指的那一端,恰恰压上了一个飘逸的“宫”字。
眉心微动,那两个字已经完全在眼前铺展开来。
——回宫。
“回宫?”不自觉地,他轻轻出了声,两指将纸片一夹,心中满是思量。
恰在此时,姜娆又回了房,一手掀开珠帘,听着碎玉珠碰撞发出的清亮的声音,轮椅上的少年惬意地阖了眼。
“人都走了吗?”
少女颔首:“没有。”
少年面色一顿,又缓缓撑起身子来。
这下子,连姜娆也看不下去了,她不由得上了前,来到少年身边。
语调不咸不淡,却处处流露着忧心:“公子为何不愿回宫,宫中有太医无数,定会治好公子的眼疾的。”
此话一出,刈楚又撑直了身子,不答反问:“小竹希望我回宫吗?”
姜娆微微一怔,又答:“自然是希望的。”
“为何?”少年又追问,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加了几分锐利。
“宫中有太医无数,公子的眼疾——”
“除了这个呢,”不等她回答完,刈楚突然从轮椅上站起了身子,“我是问,如果我回了宫,你我便要分开,下一次再见,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如此思量,心底里竟涌现出一丝伤感来,让他不由得轻轻一笑。
他何时也变得如此悲春伤求、畏首畏尾了?
这一下,少女却不答了。瞧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刈楚将手心里的纸卷攥了攥,又若无其事往后一仰,让整个身子都靠在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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