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之垂下眼眸,轻声回应道:“叔父所言甚是。”
王彪之继续说道:“七郎,记住我今日所言。无论是谢仁祖,亦或是会稽王世子,乃至刘真长,顾君孝等人。若有朝一日,这些人妨碍了琅琊王氏的利益,妨碍了晋国利益。你万不可顾念旧情,轻饶其!大丈夫,当狠则狠!一定要抛弃情感,维护琅琊王氏,维护晋国的利益!”
王献之捏着帛布,无声地呼了口气,低声回应道:“献之知晓。”
王彪之满意地点头,伸出手拍了拍王献之的肩头:“七郎,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身上背负着振兴琅琊王氏的重任!琅琊王氏所有族人皆依靠你来守护!你绝对不能牺牲琅琊王氏!”
王献之倏然抬头,目光幽深地望向王彪之。
王彪之眼睛深邃莫测地与王献之对视。
好一会儿,王献之才出声回应王彪之:“献之知晓。”
“出去后,你对祖宗牌位发誓。”王彪之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试探一下,王献之会有如此反应!看来这小子,还是得继续盯着!
王献之点头。依照王彪之所言,出了密室,他对琅琊王氏的祖宗牌位发了誓。
王献之发完誓,王彪之让他回去。
想了想,王彪之出声言道:“阿二。”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王彪之的面前,他跪在王彪之的面前,低着头,看不清他的容貌。
“看着七郎。”王彪之低声吩咐道。
“遵命!”
春寒料峭,夜风习习。
褚裒睁开眼睛,立马出声叫道:“阿奈!”
等了一会儿,不见仆人回应,褚裒心里咯噔一跳。猛地叫道:“是你这厮!你为何又出现!”
黑暗中,倏然点燃一根火柴。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下,阿三目光幽幽地望着褚裒,那副模样,有些吓人。
看清楚阿三的面容,褚裒浑身一颤,他伸出手,手指头哆嗦地指着阿三。
“王、王七郎那小子让、让你来的!”
阿三没有回答褚裒,他面无表情地点燃灯芯。
褚裒低声骂道:“王七郎那小子不守信!真乃无耻小人!”
明知道他害怕阿三,王七那小子竟然还让阿三来寻他!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点燃铜灯后,阿三突然瞬间消失在褚裒的面前,速度之快,让褚裒看不清楚。
屋门被人推开,王献之穿着白色裘衣走进屋内。
进入内室,王献之扬起笑容,对褚裒友善一笑:“许久未见,足下可好?”
褚裒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回应道:“王七郎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王献之笑着言道:“足下何必如此排斥献之。献之思念足下多时,特地来给足下拜个晚年。”
晚年?年早就过完了!王七这小子今夕造访,绝无好事!
褚裒也不动,他就躺在榻上,一脸戒备地盯着王献之。
王献之从容自若地走向榻,他脱掉皮靴,主动上榻。
见状,褚裒的眼角微微抽搐。若不是顾忌阿三有可能隐藏在附近,他真想给王七这小子一脚,将这小子踹下去!
王献之上榻后,主动伸手拉被子,钻进被子里。将一双小脚贴到褚裒那边。
褚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小地踢了一下王献之的脚,然后把脚连带被子一起扯过来,不让王献之盖被子。
王献之一脸无奈地望着褚裒:“如此寒夜,足下屋内也没有火盆,足下又不愿将分衿给献之。莫非足下有意冻死献之?”
褚裒心想:就是要冻死你这个无耻小子!
王献之倏然一笑,虽然下巴有疤痕,但是那笑容依然明媚灿然。
“若献之死了,这晋国可就无人救了。”王献之笑着言道。
褚裒心里暗骂:厚颜无耻!
王献之主动凑过去,拉了拉被子。
这一回褚裒没有扯开被子,也没有踢开王献之。他目光冷漠地睨视王献之。
王献之笑弯了眼,笑眯眯地言道:“足下真暖和!”
说话间,王献之把脚贴到褚裒那边。
眼角再次抽动了一下,褚裒沉声问道:“不知王七郎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王献之得寸进尺,挪动身子往褚裒身边靠去。他笑着说道:“若是足下恨我,现在正是杀我的时机。可足下并没有动手,说明足下其实并未如此憎恶献之。”
褚裒重重一哼,扭开头,没有看王献之。
王献之又说道:“听闻足下近来常常入宫教导陛下。献之替晋国百姓,感谢足下!”
褚裒转头斜了眼王献之,语气冷淡地问道:“王七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王献之拉了拉被子,告诉褚裒:“献之今日回到建康,听闻谢长史已将桓大将军与大军救出。奈何谢长史身受重伤,不能继续指挥军队。献之希望足下能接手谢长史所管辖军队,帮助冉闵抵抗赵国。”
褚裒眯起眼睛,目光审视地盯着王献之。眼神幽深莫测,令人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王献之也不催促褚裒,他把冷冰冰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褚裒的手,握住了褚裒的大手。
褚裒想把王献之的手甩开,但是迟迟没有动作。
王献之笑了笑,告诉褚裒:“足下的手真暖。”
褚裒瞥开目光,懒得看王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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