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裒目光深邃地盯着王献之：“你想换个愿意向晋室称臣，听话的凉王？”
    王献之对付燕国的时候, 就用了这个手段。扶持燕王世子，让燕王世子听命于晋国。
    没想到，同样的手段, 王献之还想用在凉国的身上！
    “新任凉王向晋国称臣又如何？”褚裒问王献之。
    王献之告诉褚裒：“如今秦国正在攻打凉国。若是凉王换人，新凉王向晋室求助。晋室就有理由阻止秦国进犯凉国。若秦国不听劝阻，继续攻打凉国。晋国便有理由对秦国出兵。”
    褚裒诧异：“褚某记得此前，王丞相可是反对晋国伺机攻打秦国的。为何不过短短半年，王丞相立马改变了主意？”
    “因为当时还不是攻打秦国的最佳时机。秦国与晋国刚签下和平合约，若是晋国违约，必定让天下人耻笑。而今日不同了。我晋**队借送粮，已经进入了秦地，与当地晋人有了联系。当地晋人，感恩于晋室出粮救济。不愿与晋室为敌。我晋国蛟龙运河，也已经开始通运。夏季将至，粮食丰收。天时、地利、人和晋国皆占有。此战必胜！”
    王献之说话的语速很慢，声音不高不低。
    褚裒听了此话，果然心动了。
    的确，蛟龙运河，从钱塘修至淝水，已经修建完成。已经开始通运了。而再过两个月，即将丰收。到时候，晋国就有粮作战了！粮草辎重，从江左运送到边境，直接攻打秦国！的确是天时地利都占了！这人和，虽然褚裒还不确定。但是有了前两者，晋国与秦国一战，必定能取胜！
    王献之又言道：“届时谢艾会联合凉国当地世家，与晋国联手，攻打秦国。”
    褚裒的手攥成了拳头。心里激动，但是面上一片平静，唯有那双眼睛，目光比较炽热。
    王献之告诉褚裒：“若是褚公不反对，献之愿意继续与褚公商讨此事。”
    褚裒打量着王献之，心里警惕起来。
    既然王献之已经考虑好了，为何还要找他谈事？这些事，王献之既然已经想好了，自然会动手去办。为什么还要跑来找他？莫非，需要用到他？
    思及此，褚裒语气淡淡地言道：“王丞相有话不妨直言。”
    王献之笑着言道：“既然褚公问起，献之也不再绕弯子，便直接告诉褚公。”
    褚公点头。
    王献之说道：“献之原本以为，两三年后，凉国才会开口向晋国求助。故而，打算将蛟龙运河延长至范阳，为的是防止代国与燕地有异动。”
    褚裒听得认真。不得不承认，王献之的确考虑周到。
    王献之继续言道：“现在，蛟龙运河还未修至范阳。然而凉国已经有异动，攻打秦国的时机要到了。只能靠重兵镇守边境，防止代国在晋国与秦国开战时，伺机攻打晋国。并且，要防止燕地起乱。”
    褚裒颔首，忽然问道：“莫非王丞相想安排褚某镇守上古郡？”
    王献之点头：“是也。褚公乃外戚，将重兵交由褚公管理，诸位公卿必定不会反对。”
    褚裒面色淡淡，他问道：“王丞相打算让何人挂帅，攻打秦国？”
    王献之缓缓言道：“自然是征西大将军。”
    若是论谁对苻氏最厌恶，莫过于桓温了。当年赵王病危，赵国大乱。桓温率领大军，收复了长安与上洛，并且收留了苻氏。没想到，苻氏父子却背叛了桓温，直接斩断桓温与大军的退路，让桓温与大军受困。当时的情况，为了救桓温与大军，王献之让谢道韫领兵北上，以帮助冉闵的名义，进入中原，伺机营救桓温与大军脱困。
    这个仇，桓温与大军至今莫忘。上回王献之与桓温喝酒的时候，桓温喝醉了，咬牙切齿的提起了这件事。足以见得，这件事一直让桓温耿耿于怀。让桓温挂帅，最合适。
    褚裒惊讶，他语气平静地言道：“褚某还以为王丞相会亲自挂帅。”
    毕竟王献之已经算计好了所有的事情，这一切的功劳，都是王献之的。只要王献之挂帅讨伐秦国，必定会大获全胜，他本人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没想到，王献之却将这个成名的机会，让给了桓温。
    王献之笑着摇头：“献之若是亲自挂帅，诸位公卿必定反对。若献之取胜，立下大功，只怕庙堂之上，再也容不下献之。”
    褚裒眯着眼睛，目光莫测地盯着王献之。
    “如王丞相这般明白人，世间少有。”褚裒语气复杂地说道。
    王献之笑眯眯地说道：“白日里多谢褚公在朝堂上支持献之。待天下太平之后，献之必定会退离庙堂。”
    褚裒突然沉默起来，他目光深深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虽然为人无耻了一些，但好歹是个良臣。这样的旷世之才，应该留在朝堂上。
    但是，王献之的出身，如今成为了他前进的最大阻力。
    各大世家，决不允许琅琊王氏独占大权。
    王献之离开之后，褚裒缓缓起身，走出屋门。他对着空空的院子，恭敬作揖。
    王献之离开褚家，前往征西大将军府拜访桓温。
    得知王献之深夜到访，桓温没有换衣服，直接出来见王献之。
    见桓温连衣服也没换，王献之笑着摇头：“是献之之错，或许不该深夜打扰足下。”
    桓温摇头，他让王献之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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