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不省人事。
柳一清吓坏了。
连忙让人帮忙合力将老道人抬上驴背,进城就近找了个医馆,赶紧帮忙包扎伤口。
医馆中人来人往,便有人认出了老道人。
“小时雍坊里的张老太爷,前些年就疯了!”
“……”柳一清此时方才知道,他所认为的世外高人,竟是个疯子!
他早该察觉的——在老人家拿点着的檀香去烫驴屁股的时候!
柳一清既懊悔又愧疚,当下不敢耽搁,从医馆里借了顶竹舆,又雇了两个脚夫,立即将张老太爷送回了小时雍坊。
后来的事情,不必说,张峦都知道了。
“……”
听完柳一清所述,张峦和张敬,包括张秋池和张眉寿,一时间都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被驴踢的背后,就连隐情也是这般荒诞……
张峦接受了事实之后,出言道:“既是如此,那此事怪不得兄台。家父神志不清,反倒给兄台添麻烦了。”
柳一清摆着手道:“论起因果,在下难辞其咎。”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底对张峦不禁就添了一份好印象。
若遇到那等胡搅蛮缠的人家,免不了一顿麻烦。
恰逢那边丫鬟上前奉茶,忙活了半日的柳一清早已口渴难耐,此刻见主人家好说话,老人家也无性命之忧,心下微松,便端起茶盏饮茶。
张眉寿趁此时机连忙扯了扯张峦的衣袖。
张峦刚要问女儿“怎么了”,却见女儿有模有样地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峦见状,配合地将头贴近女儿的方向。
小女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他骗人呢?父亲不如将他留住下来,待祖父清醒了再让人离去也不迟。”
张峦一愣之后,旋即摇头无声失笑。
第48章 泄露
他愣得是女儿小小年纪已有防人之心,这是好事;笑得是童言无忌,有着别样的可爱。
但张峦并不认为面前儒雅有礼,又主动承担责任的男子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毕竟,那荒唐的作风……真的就是他父亲无疑啊,旁人即便是编,恐怕也编不了如此贴切圆满。
张眉寿见父亲不以为意的表情,有些急了,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一道人影从堂外走了进来。
一身官袍的张彦闻讯着急赶回家中,进来就问:“父亲如何了!”
中年男子和张峦张敬都站了起来。
张峦道:“已让大夫看罢了,父亲并无大碍,只是如今尚未转醒。”
张彦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
前去传话的人说得严重极了,他一路上都在想,若父亲当真没了,他还须在家丁忧三年,三年的时间,对他而言太误事了!
满脑子装着前程的张彦此时放心下来之后,再看向张峦的目光不禁就冷了几分。
张峦今日前往邓家退亲的事情,他路上也听仆人说了。
张峦这么做,分明就没打算给他们大房和邓家日后结亲留一丝后路!
他欲开口质问之时,却才瞧见堂中有外人在。
“这位是?”
“正是这位兄台将父亲送回来的。”张峦此时才想起来问:“还未请教兄台贵姓?”
“鄙姓柳,名一清。”柳一清答罢,朝着张彦的方向施了一礼。
张彦见他穿着朴素,自觉自己官袍在身,语气便多了两分轻视倨傲:“不知家父因何而受此重伤?”
柳一清刚要说话,张峦已替他回答,“是父亲神志不清,招惹了柳兄的坐骑青驴,以致误伤。”
大约是心中有气在先,故而张彦对张峦张口闭口替外人解释的行径十分不满。
“父亲尚未醒来,二弟焉能轻信他人之言?”张彦语气冷硬。
柳一清微微一怔,面露几分不自在的神情,但也给予理解:“在下愿将盘缠与青驴皆押与贵府,具体情形如何,待老人家醒来之后再行印证便是。”
张彦不置可否地道:“须知并非我为难阁下。”
柳一清:“大人所虑,乃情理之中。”
张彦这才找借口抬脚离去,临走前冷冷地看了张峦一眼。
张峦微微皱眉。
柳一清再次将荷包奉上,出言请辞。
张峦却道:“柳兄不必如此。你既是孤身入京,又将盘缠交予我手,在外面要如何落脚?如若不嫌弃,就先暂居寒舍,待家父醒来,将误会解开之后,再行离开,岂不省事?”
他这么说,一来是看出了方才大哥所言并非是冲着柳一清,而是冲着他来的,柳一清不过是代他受了冷言冷语。
其次,若真由柳一清将盘缠青驴都押给他们,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谁不知道他家父亲疯疯癫癫,真出了差池还对好心将人送回的外地人百般质疑,未免要遭人诟病。
近来家中多事,不可再惹出风言风语了。
大哥因一时之气而为难别人,但他还须冷静善后。
柳一清心思通透,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张峦的考虑。
“那就只有叨扰了。”他很快应承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既能清清白白地离去,也不至于让张家难看,对双方都好。
张眉寿在一旁偷偷舒了一口气——倒省得她再另想办法了。
--